?”
她問。
總不至於就這般輕輕放下吧。
“溧陽公主一併受罰了。”
崔妙璩支起耳朵。
他似是故意頓了一頓,才接著道,“是因杜中書令舉告,聖上由是一併處罰。”
杜中書令?
崔妙璩忽而想起:“我聽說,昨日也是長沙王世子派人前去知會杜中書令,才將漁陽王嚇走的。漁陽王和溧陽公主,他們很怕他麼?”
那般橫行無忌的人,不畏帝后,反倒怕箇中書令,很有些可疑。
“你叫他蕭逸便可。”
他沒頭沒腦地來了句。
崔妙璩反應片霎,才明白他將話題岔開。
她一把摟回去:“那多不恭敬啊——對了,我聽說杜書令年輕時可是京城第一美男子,最是端方自持,光風霽月,是真的嗎?”
黑暗中,宋儉沉默片刻,冷哼一聲。
“或許吧。”
他的語氣明顯冷淡許多,“你關心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
崔妙璩敷衍道,不由自主回憶起這個人來。
杜中書令,杜有容,當朝紫服大員,朝臣唯其馬首是瞻。聽聞當年廣孝帝發動辛巳政變,便是由他自朝堂內部裡應外合。鴆毒女帝,擊殺長公主,都有他的手筆,立下頭一份從龍之功。
而他之所以能立下如此大功,一是因他心思深沉,機關算盡,更因為,彼時他乃是女帝最寵愛的幕僚。
女帝甚至專登為他設立一個官職,春鶴官,出入供奉。
女帝愛他清俊謫仙。命他身著羽衣,腳踩假鶴,與之朝夕纏綿。未曾預料,自己與女兒,最終皆命喪這春鶴之手。
——這還是前世的蕭帙告知她的。
自那之後,再見到那襲所謂光風霽月的紫服出現眼前,她總是忍不住反胃。
這般不擇手段、首鼠兩端的男人,再俊逸不凡,也依舊令人作嘔。
沉浸在這股鄙夷的情緒中,冷不丁聽到宋儉問她:“睡了?”
她趕緊模糊唔了聲,假裝睡意朦朧。腦子裡卻不斷想著,前世的杜有容,到底是怎麼死來的?
怎會一絲風聞都沒有……
……
成婚第三日,循例回門。
她起了個大早,精神抖擻地打扮好,又檢視一番宋儉提前備下的禮數,這才迫不及待踏上回家之路。
結果馬車方停在崔府門口,她卻意外見到個不速之客。
她大伯父的長子,崔妙珊的兄長。
亦是她那位肖及老父、眼高於頂的堂兄,崔策。
他怎會在此?
好似被冷水當頭一潑。
崔妙璩與春見對視一眼,適才的歡欣雀躍瞬間熄滅大半。
崔策此人,酷愛鑽營結黨,又向來看不起不擅為官的崔老爹。從前半道撞上都要假裝不認得,如今倒巴巴兒上門來了。
還守在大門處侯著。
只怕今日的不速之客,不僅他一人。
極可能,連阿爹都叫打了個措手不及。
人都到了家門口,阿爹那性子,不可能拒之不入。且事發突然,也沒法子傳信於她。
主打一個讓她措手不及。
今日這回門宴,或恐是場鴻門宴。
崔妙璩只覺周身血液逆流,指尖發涼。
宋儉先下了馬,過來掀開帷幕,接她下車。崔妙璩不及改換形容,叫他看了個全乎。
他一笑:“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嘴角發澀,她一時不知如何作答,車外油腔滑調的自來熟嗓音適時響起,分走他的注意力。
“哎呀,妹夫!可算把你給盼到啦!來來來,快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