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眉目李無憂卻再熟悉不過,正是若蝶!
“若蝶,你怎麼在這裡?”李無憂繞開竹林走了出來。
若蝶望著他呆呆出神,眼中滿是淚水。
“若蝶?你……”李無憂見她淚眼迷離,一時竟是不知如何是好,呆了一呆之後,終於還是嘆了口氣,走過去合手抱了上去。
“啊!”李無憂呆呆望著自己的手,張大了嘴良久說不出話來。
剛剛……
他轉過頭來,若蝶倩影漸漸淡漠。從來沒有一刻,真實與虛幻,如此的接近。
剛剛……若蝶明明撲進了他懷裡,卻立刻穿過了他的身體,甚至連一陣輕煙的流動都未帶起,無質無量,就那麼穿了過去……
若蝶。若蝶?那真是若蝶嗎?
“大鵬神,你說的是真的?”李無憂正自發愣,忽然聽見舍利海中一聲劃破靜寂的驚呼,依稀聽來正是先前那個道裝男子。彷彿宿命中註定的召喚,聽到這個聲響的他猛地驚醒過來,未作任何猶豫,大步朝發聲的方向奔去。
繞過舍利樓,那片碧波浩蕩的舍利海便在眼前。遠遠地便看見兩個人站在碧波中央的誅心閣上。
李無憂一直搞不清楚為何這片寧靜的水上小閣會有那麼殺氣騰騰的名字,但此刻他卻已然明白。那片本是一向水平如鏡的碧水,此刻彷彿是忽然被煮翻,巨浪滔天,而那個小閣彷彿就是煮翻這一大鍋水的釜底之薪,最大的浪山從這裡洶湧而出。煙波浩渺中,誅心閣彷彿是風雨中飄搖的蓑草,搖曳不定,隨時都會崩塌。
誅心,誅心,你要誅誰的心?又是什麼樣的悲痛和憤怒連佛祖舍利所化的佛海也能煮翻?
“我不信!”隨著那個聲音再次高叫,“轟”地一聲巨響,通向誅心閣的唯一一座石橋竟生生被喝斷。
“奶奶個大西瓜!”李無憂頓時眉頭大皺,“難道你在裡邊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居然不讓老子過橋?”他手摸著下巴沉思起來:“這個傢伙居然敢和我搶若蝶,太也不知死活,奇怪的是若蝶居然還叫他相公,這事未免太也奇怪了!不行,今天不看到這傢伙的真面目,老子死不甘休?咦!我剛剛還在三生石,怎麼就到北溟來了?白衣前輩呢?靠,靠,靠!怎麼這麼多鳥事?唉,要是能到誅心閣裡看看就好了……”
這個念頭才一落,眼前便又是一花,再定下神時,不知覺間人卻真的已到了誅心閣的大門外。那翻江倒海一般的雷霆之怒卻也在這個時候歸於了平靜。李無憂小心翼翼地朝閣內看去,立時被嚇得幾乎沒軟下。
大鵬神手提一把光華粲然的金劍,遮面亂髮中,一雙金中帶赤的眼睛,正朝這邊望來。李無憂不是沒有見過大鵬神,但從來沒有見到他一雙眼睛居然也可以憤怒到此,頓時嚇了一大跳,但待他定下神來,卻詫異地發現這雙眼睛的憤怒之下卻似有著無盡的悲傷。
在大鵬神的身邊,肅立著一個與大鵬神模樣異常相象但愁眉不展的年輕人。而在二人的膝下,背對著李無憂跪著先前那個道裝男子。
“呵呵,下午好,下午好!”被大鵬神的眼睛盯著難受異常,李無憂覺得自己有必要做點什麼緩和一下氣氛,於是揮了揮手。
但大鵬神對他視而不見,只是依舊望著閣外出神。那個道裝男子也是靜靜跪在地上,一動不動,彷彿這樣石雕一般的沉靜乃是與生俱來。那個年輕人眉頭緊鎖,卻也仿似也沒有看到閣外的李無憂,只是看著地上的道裝男子微微嘆息,一言不發。
李無憂詫異地看了看自己的身體,似乎沒有什麼異常,自己好像也沒有施展隱身術,為何他們竟似看不到自己?剛才怎麼一下子我就飛到了這閣外。這……這難道是做夢嗎?
誰也不知過了多久,那年輕人終於開口道:“莊大哥,你再仔細考慮考慮吧!”
道裝男子不語,只是木然搖頭。
大鵬神收回望向門外的目光,無限悲傷地看了道裝男子一眼,堅定道:“莊夢蝶,無論你怎麼說,本神都不能答應你!算時間,此時若蝶那丫頭已被投入天地烘爐了!你若堅持不肯服用須彌丹,她的一番苦心便算白費了!”
“莊、夢、蝶?”李無憂張大了嘴,再也合不上來。這三個字組成的名字,清清楚楚地鑽入他耳朵裡,只如五雷轟頂。這個道裝男子竟然……竟然是一千年前就已經死了的莊夢蝶?誰能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
卻見莊夢蝶的肩頭幾乎不可覺察顫了顫,道:“大神,若蝶既然要形神俱滅,留我一人在世,受那風塵浸染之苦,你於心何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