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的耿直,亦相信舅舅不會貪墨。現在皇上奪了外公的官,在京城沒了根基,他會很放心地用舅舅。
只是,他太想當然了,完全忽視了舅舅的衝動可能會帶來多麼嚴重的損失。
鄞州是全境的門戶,亦是守門之要地。如今,南方邊境屢屢遭到鄰國--凌國的騷擾,使得邊境民不聊生、怨聲載道。凌國人出了名的狡猾,舅舅太耿直了,若做副手用在刃上是把好刀,但若是舅舅執掌全域性,大乘危矣。
算算日子,再有沒幾天舅舅就要赴任了,她卻沒想到辦法阻止。
“姑娘,老太太身邊的錦玉來傳話,讓你帶上少爺馬上過去。”陳嬤嬤拿著一家月白暗流蘭花薄披風給她披上,見她脊背僵硬,笑著說,“姑娘別擔心,是老太爺差人來接您和少爺過府,可能是聽說了太太的事兒,舅爺不日又要赴任,此番一去還不知什麼時候能回來,這時來也是想臨行前見一見。”
趙安然不解地說:“外公在京城,從臨州過去少說也要五六日,怕是趕不上吧?”
殷管事之所以三日到,是因為快馬加鞭不分晝夜地趕路。而趙安然姐弟年紀小,經不起舟車勞頓,故至少五六日。
“姑娘糊塗了,”陳嬤嬤笑著在給安然插了一個翠玉簪子,“舅爺既是要赴任,自然要路過臨州,老太爺惦記姑娘和少爺,來看看順道送舅爺上路,可不是不趕時間!”
要見到親人了,趙安然禁不住笑了。在屋子裡是一刻也不想多待,拉了弟弟直奔著映輝堂去。
“外公!”趙安然見到熟悉的面孔,直接撲進了他的懷裡,眼淚啪啪地往下掉,手裡還不忘牽著安笙。
赫連爭憐惜地摩挲著她的頭,一聲聲地嘆息。
哭過後,安然心裡好受了許多,甚至有些羞澀,忙低頭拉一拉安笙,說道:“快叫外公、舅舅。”
安笙對赫連家的人並沒什麼記憶,只是好奇地躲在安然身後看著眼前慈眉善目的老頭兒。
見他不說話,安然尷尬地說:“外公,他沒見過您,我會慢慢告訴他的。”
赫連爭見安然懂事、伶俐,安笙純真、乖巧,對女兒赫連瑾的死,也就少了些感傷。
外公沒留在趙家吃飯,直接接了安然姐弟就離開了趙家。趙安然跟著外公出了趙家,來到了外公租下的三進三出的宅子。離舅舅啟程還有六天,這六天,安然他們會一直住在這裡。
跟著外公進了正廳,趙安然迫不及待地拉著外公說話。
“外公,舅舅不能不去鄞州嗎?”安然眨著眼睛看著他。
赫連爭疑惑:“你不想你舅舅去鄞州?還是誰跟你說了什麼?”
“都不是,只是…只是…”安然鼓起勇氣看著外公,“外公眼裡舅舅是怎樣的人?”
赫連爭看著眼前鄭重其事、小大人樣兒的安然,心疼地摸著她的頭:“然兒在怕什麼?”
趙安然畢竟年紀小,即便是再世為人,加起來都不夠三十歲,在年過天命的赫連爭面前,她如何掩藏小心,都只是徒勞。只不過,赫連爭並沒疑心,反而多了一絲心疼,若瑾兒還在,這孩子不會這麼小就思慮過多。
她眼裡的擔憂,沒有瞞過赫連爭。
她期期艾艾著說:“舅舅走了,外公又不能經常來臨州,我怕,怕……”
有些話說一半比說全了更好,她怕什麼,沒有說出口,但赫連爭卻蹙了眉。
歷經風雨,又追隨當今奪權篡位,這一份決心與心機,赫連爭絕不簡單,他深知世家大族內院傾軋,沒了瑾兒,安然姐弟在趙家的艱難可以想象的到。
他有心將安然姐弟帶回京城,可赫連家正是多事之時,他們去了或許會被牽連也說不定,何況,趙家是世家大族,家族嫡女嫡子交給赫連家,這也是絕對不可能的。
事實如此,赫連爭不能說,只能安慰她:“然兒不怕,有外公一天絕不讓你們受一點委屈。”
安然張了張口想問外公殷管事可是同他說了那些話,話到嘴邊卻嚥了下去。
事到如今,多說無益,本想提醒外公幾句,但她這身體才十一歲,根本就想不到那些,說了反而讓外公多想。
赫連爭將安然眼中的焦躁、晦暗看得清楚,他暗自道,這孩子心思太重,以後……赫連爭沒敢往下多想,怕越想越憂心。
有三天相聚的日子,今天外公趕路累了,安然早早地領著弟弟回了臥房。
替弟弟蓋好了被子,正準備離開,安笙伸出小手拉住了她,綿綿地說:“我要和姐姐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