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她小小年紀,投崖自盡,此仇不能不報。兩位要是容我帶他上凌霄城去,至少尚有二月之命,但若欲用強,我這一劍便刺下去了。”
石清和閔柔對望一眼。閔柔不由得打個寒噤,知道此人言出必踐,等他這一劍刺下,就算夫婦二人合力再將他斃於劍底,也已於事無補。石清使個眼色,伸手握住妻子手腕,縱身便竄出殿外。閔柔將出殿門時回過頭來,向躺在地下的愛兒再瞧一眼,眼色又是溫柔,又是悲苦,便這麼一瞬之間,她手中火摺已然熄滅,殿中又是黑漆一團。
白萬劍側身聽著石清夫婦腳步遠去,知他夫婦定然不肯干休,此後迴向凌霄城的途中,定將有無數風波、無數惡鬥,但眼前是暫且不會回來了,回想適才的鬥劍,實是生平從所未遇的奇險,倘若那蠟燭再長得半寸,這姓石的小子非給他父母奪去不可。
他定了定神,吁了一口氣,伸手到懷中去摸火刀火石,卻摸了個空,這才記得去長樂幫總舵之前已交給了師弟聞萬夫,以免激鬥之際多所累贅,高手過招,相差只在毫髮之間,身上輕得一分就靈便一分。當下到躺在身旁地下的一名師弟懷中摸到了火刀、火石、火紙,打著了火,待要找一根蠟燭,突然一呆,腳邊的石中玉竟已不知去向。
他驚愕之下,登時背上感到一陣涼意,全身寒毛直豎,心中只叫:“有鬼,有鬼1若不是鬼怪出現,這石中玉如何會在這片刻之間無影無蹤,而自己又全無所覺?他一凜之後,拋去火摺,提著長劍直搶在廟外。四下裡絕無人影。
他初時想到‘有鬼’,但隨即知道早有高手窺伺在側,在自己摸索火石之時,乘機將人救去,多半便是貝海石。他急躍上屋,遊目四顧,唯見東南角上有一叢樹林可以藏身,當下縱身落地,搶到林邊,喝道:“鬼鬼祟祟的不是好漢,出來決個死戰。”
略待片刻,林中並無人聲,他又叫:“貝大夫,是你嗎?”林中仍無回答。當此之時,也顧不得敵人在林中倏施暗算,當即提劍闖了進去。但林中也是空蕩蕩地,涼風拂體,落葉沙沙,江南秋意已濃。
白萬劍怒氣頓消,適才這一戰已令他不敢小覷了天下英雄,這時更興‘天上有天,人上有人’之念,心中隱隱感到三分涼意,想起女兒稚齡慘亡,不由得悲從中來。
長江中風勁水急,兩船瞬息間已相距十餘丈,丁不三輕功再高,卻無法縱跳過去。那小船輕舟疾行,越駛越遠,再也追不上了。
俠客行
金庸
八白痴
石破天自己撞到閔柔劍上,受傷不重,也不如何疼痛,眼見石清、閔柔二人出廟,跟著殿中燭火熄滅,一團漆黑之中,忽覺有人伸手過來,按住自己嘴巴,輕輕將自己拖入了神臺底下。正驚異間,火光閃亮,見白萬劍手中拿著火摺,驚叫:“有鬼,有鬼1奔出廟去,料得他不知自己躲在神臺之下,出廟追尋,不由得暗暗好笑,只覺那人抱著自己快跑出廟,賓士了一會,躍入一艘小舟,接著有人點亮油燈。
石破天見身畔拿著油燈的正是丁當,心下大喜,叫道:“叮叮噹噹,是誰抱我來的?”丁當小嘴一撇,道:“自然是爺爺了,還能有誰?”石破天側過頭來,見丁不三抱膝坐在船頭,眼望天空,便問:“爺爺,你……你……抱我來做什麼?”
丁不三哼了一聲,說道:“阿當,這人是個白痴,你嫁他作甚?反正沒跟他同房,不如趁早一刀殺了。”
丁當急道:“不,不!天哥生了一場大病,好多事都記不起了,慢慢就會好。天哥,我瞧瞧你的傷口。”解開他胸口衣襟,拿手帕醮水抹去傷口旁的血跡,敷上金創藥,再撕下自己衣襟,給他包紮了傷口。
石破天道:“謝謝你。叮叮噹噹,你和爺爺都躲在那桌子底下嗎?好像捉迷藏,好玩得很。”丁當道:“還說好玩呢?你爸爸媽媽和那姓白的鬥劍,可不知瞧得我心中多慌。”石破天奇道:“我爸爸媽媽?你說那個穿黑衣服的大爺是我爸爸?那個俊女人可不是我媽媽……我媽媽不是這個樣子,沒她好看。”丁當嘆了口氣,說道:“天哥,你這場病真是害得不輕,連自己父親也忘了。我瞧你使那雪山劍法,也是生疏得緊,難道真的連武功也都忘記得乾乾淨淨了?……這……這怎麼會?”
原來石破天為白萬劍所擒,丁不三祖孫一路追了下來。白萬劍出廟巡視,兩人乘機躲入神臺之下,石清夫婦入廟鬥劍種種情形,祖孫二人都瞧在眼裡。丁不三本來以為石破天假裝失手,必定另有用意,那知見他使劍出招,劍法之糟,幾乎氣破了他肚子,心中只是大罵:“白痴,白痴1乘著白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