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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有什麼問題的話,你要打給我,只能打給我。不管白天還是晚上,都可以。好嗎?再見。”

他面帶期待的表情,轉身面對薩利。她嚴肅而凌厲地回看著他,甚至帶著點憤怒。

“誰會幫你一夜之間就弄好這個奇幻的民意調查呢,弗朗西斯?”

“問這個幹嗎呢?你啊,親愛的。當然是你。”

她那一雙昆蟲般的大眼睛不斷往眼袋裡縮,彷彿想找個地方藏起來。午夜已過,從員工下班起,她就在電腦前獨自坐到現在,她需要一點空間來思考。

準備調查問卷也不是什麼難事,沒什麼特別花裡胡哨或標新立異的內容。她的架子上擺滿了電腦光碟,隨便取下一個,利用裡面的隨機數字撥號裝置,就能夠輕易模擬出一個樣本,得出預測的結論;還能決定到底更偏重上流社會還是低收入人群;主要調查城市裡租房的人們,還是郊區養尊處優的中產階級;是隻詢問公司的管理層,還是失業者。問題在於,她不太清楚要得到需要的結果,到底需要了解多少樣本。厄克特明顯是領先的,但領先多少呢?不管領先多少,也絕對達不到他之前跟《泰晤士報》說的那個數字。空氣中瀰漫著不安與焦慮,這時候就應該停止工作,出去走走。

她在自己亂糟糟的辦公室裡走來走去。公司的總開銷控制得很低,所有光鮮亮麗的東西都在前面的接待區,所有的質量都由他們的策略和思考這些軟實力來保證。至於辦公條件之類的,那簡直太差了。她沿著一排排開放的小隔間漫步,很多隔間周圍蓋著大塊的布料用來隔音。明天魚龍混雜的兼職人員就會聚集在這裡,坐在自己的電腦螢幕前,按照主機給出來的電話號碼,隨機地打電話,漫不經心地讀出問卷上設計好的問題,再以同樣的態度把對方的回答輸入電腦。他們絕不會有任何質疑,這些人有的是走投無路的癮君子;有的是紐西蘭的失業女護士,例假很久沒來,擔心意外懷孕;有因為別人的錯誤而自己傾家蕩產的生意人;還有迫切想自己賺錢獨立生活,卻還一臉稚嫩的學生。他們是誰無足輕重,重要的是他們有簡單的電腦操作常識,還能隨叫隨到;他們完全沒有渠道得知他們獲取的資訊是用來幹嗎的,也不在乎。她踱著步子,腳下的地毯年代久遠,已經十分破舊,還粘滿了髒兮兮的口香糖。走到一個角落時,她順便看了看那裡不知去向的硬膠貼面,那裡的下水管堵了很久了,沒有修;還伸出手指摸了摸沒有門的金屬架,上面擺滿了電腦操作手冊和電話通訊簿;分派記事表甩得到處都是,好像狂風大作時無依無靠的糖紙。這裡幾乎不透自然光,沒有外人看到民意調查產業是如何運作的。她對客戶說,這都是出於安全的考慮,但事實上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這裡就是個狗窩。當初搬進來的一盆植物努力在這裡掙扎著生存,卻最終枯萎並死亡了,現在權充作菸灰缸。這裡,就是她的帝國。

也還是有些好處的,這個四季有空調、全電腦化、無紙辦公的帝國。幾年前她為了完成客戶的任務,可能得呼叫一噸的紙呢。現在她只需要動動手指,按幾個按鍵(當然要按得對),想要的就出來了。你的結果,厄克特的結果。不過這次有點棘手,他列出了想要的具體數字,而且不願意讓步,都已經放出風聲給布萊恩福德…瓊斯了。不管她怎麼操縱具體資料,或者巧妙地調整一下樣本人群的比重,這種小打小鬧都已經達不到厄克特所要求的數字了。她可能需要做自己從未做過的事情,完完全全地偽造一個結果了。先把政府和反對黨的結果數字列出來,再往回推導。這次真是大動作了,要是被發現了,她就永遠別想在這行混了,甚至可能會被判欺詐罪。撒謊、作弊、偽造老百姓的觀點,這都是為了弗朗西斯·厄克特。難道這就是她的夢想嗎?

她再次環視整個房間,牆上刷了黑漆,好掩蓋明顯的裂縫;瀰漫的黴臭連強力廁所除臭劑都消不掉;早就無法工作的過濾網和二手傢俱;擺滿了塑膠杯子和丟掉的煙盒的角落;磚紅色的消防報警系統在一片暗淡中顯得很扎眼,這還是20世紀70年代的產物,估計扔進維蘇威火山都不會工作。她拿起那盆死掉的植物,扯掉枯萎的枝葉,弄掉周圍亂七八糟的東西,認真整理了一下,就好像這是一位有些聲名狼藉的老朋友,接著她把整盆植物都扔到了離得最近的垃圾桶裡。這裡是她的帝國,但這個帝國已經滿足不了她了,也從來沒滿足過她。

從薩利的眼睛一眼就能看出她睡眠不足。她戴了一副淺色鏡片的眼鏡來遮醜,顯得嘴唇更為飽滿,活潑的鼻子更為迷人。她走過唐寧街那棟公寓的門廊,一個看門人用手肘碰了碰另一個看門人。他們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