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郭猛的眸子黯了黯,卻也不由得同意元昊的話。如果那時不是後方那庸才的臨陣退卻,我又豈會重新落入元昊的手中。
元昊的眼中閃過一絲得意,正要開口,卻聽郭猛道:“不要再說了,要殺便殺,我不會降的。”
“哦?”元昊輕蔑地看了他一眼,對著旁邊的將士點了點頭。郭猛立即被人帶下。他掙扎著起身,目光擔憂而又疑惑地看了看我,想說什麼,卻被幾個士兵狠勁推了出去。
見郭猛被推了出去,我不禁站起身來,手卻被人拉住了。嘆了口氣,重新坐下,我轉頭看著無昊,詢問道:“一般,俘虜會怎麼處置?”
他眯起眼睛看了看我,用玩味地語氣道:“如果降了留作他用,如果不降,便殺了。”
我的手緊緊握了起來,眉頭也緊緊鎖住。戰爭是多麼的殘酷啊,上了戰場,便要拼命,直至生命真的結束。
“但是,一般還有另一個方法處置俘虜的。”
“什麼辦法?”我又被他吸引了注意力,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他看到我的樣了,卻是不滿地撇撇嘴,起身走到一邊,慢慢說道:“交換俘虜。”
“交換俘虜——”我默默重複著他的話。
“不過——”見他說話直吊我的胃口,我不禁有些急,可是卻又不能發作,只好用眼神央求他快說。
“不過,那要看主帥的意思了。”他接著說完。
照他的意思,如果雙方的主帥有一方不願意交換俘虜的話,那這些俘虜不是就要被殺掉了嗎?我抬頭目光閃閃地看著他。
他凝視我半晌,終是閉了閉了眼睛道:“不要看我,殺人也是很費時間和精力的。”
我看著他笑了。我知道他的意思,戰爭一結束,如果大宋那邊要交換俘虜,他自然是同意了。
第二天,元昊派遣兵力,一方面埋伏在宋軍回援的路上,一方面集力攻打延州城。因為延州閉城死守,卻也是幾攻不下。而與西夏軍最強的戰鬥,卻是那幾路回延增援的宋兵。
我待在大帳中惶惶不安,忽然聽見外面熙熙攘攘的,走出帳門,兩個西夏兵攔住了我。我只好站在原地向聲音處望去,只見幾匹快馬一下子衝在大帳前。幾個將領扶著元昊來到帳門處。
“你受傷了?”看到元昊肩膀處一片血紅已然浸透了鎧甲,我不禁幾步走上前去。
他臉色蒼白地抿嘴一笑,掙脫了眾人的攙扶,伸手一隻手來拉著我就了大帳。隨行之人也跟著進了帳子,帳外頓時一團亂。片刻,軍醫幾乎是被架著便進了帳子。元昊揮揮手讓眾人出去,卻沒有鬆開握著我的手。
我蹲在他的臥塌之前,軍醫檢視傷處,是箭傷,肩膀同一處竟是中了兩隻羽箭。這讓我忽然想起平之來,他就是有本事三箭齊發的。軍醫撥開他血淋淋地衣服,兩支羽箭已經被外力折斷,只露出短短的箭身來。
我以前聽平之講過,羽箭的箭頭都是呈倒三角式的,如果往外拔的時候,必會帶出許多血肉,疼痛無比。看著軍醫顫顫微微,小心翼翼地樣子,他就暴急地想要伸出握著我手的那隻手自己去拔,卻被我一把抓住了。
“你別亂動,這不是大夫在這兒嗎?”我一時情急,怒斥了他一句,手卻緊緊抓著他的手不讓他亂動,然後對大夫點了點頭。
軍醫抹了把汗,感激地對我點點頭。便開始為元昊取箭。這個時候,我再也不敢看,把頭扭向一邊,卻看到元昊正看著我,嘴角帶著笑意,我不滿地回瞪了他一眼。
軍醫為他上好藥,滿頭大汗地退了出去。這個過程中,元昊卻是連吭都沒吭一聲,不禁讓我佩服。看著他顯然也是承受著巨大的痛苦,額頭上盡是汗珠,我心裡一陣不忍,伸出另一隻手拿了絹帕替他擦了擦。
他叫在外面守著的將領進來,聲音聽起來卻是有些虛弱。他也不避諱我,當著我的面便部署著任務。
當聽到顏藍惠三個字時,我的心底一顫,手心竟冒出汗來。突然感覺到從手上傳來的疼痛,忍不住低頭看去。他仍是做著部署,但是那懾人的眼光卻是直直地看向我。
沒有理會手上傳來的疼痛,我目光淡淡地掃過他,仍是垂下頭去,一心一念地想著平之。突然整個人被一股外力拉得趴了下去,而且是直接趴在了他受了傷的肩膀之上。
“啊——”
“噝——”
我看著元昊輕輕皺起的眉頭,惶恐地趕緊坐起身子,眼光一掃,只見屋裡的西夏將領們均橫眉豎目地上前一步瞪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