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道。
“不是”。白文蘿暗歎了口氣,搖搖頭道:“我只是捨不得娘以後天天呆這幾間屋子裡,怕我這一出嫁,娘會悶壞了。”
“說什麼傻話,娘也沒有天天呆在屋子裡的,呆了這幾年,才發現這府裡能說話的人多了去了,就怕沒時間聊天,那會悶壞了,沒瞧我如今不也是好好的嘛。”芸三娘明白過來她的意思,鬆了口氣,笑著說道。
白文蘿點了點頭,沒在說什麼,便叫木香進來,披上大氅後,在芸三孃的目送下,離開了榴花房。
正月初三,如期而至。
才寅時三刻,屋外的天還是濃黑的時候,白文蘿就被叫醒了,照舊是泡了小半個時辰的白湯,回屋後,屋內燭火煇煌,院外已聞喧囂。丫鬟婆子們在早在候著了。
撲香粉,描黛眉,點紅唇,長髮高梳,鳳冠正戴。
最後穿上大紅嫁衣裡,天還未亮,屋外只有稀疏的小雪花片往下飄落,屋內的丫鬟婆子們看著端端正正坐在秀墩上的白文蘿。看那金絲刺繡的霞帔上,垂下華麗的流蘇,看那一直拖邐至裙裾的鳳尾花紋,精緻華貴,看那寬大的袖口上,同是以金絲繡上兩寸來寬的纏枝紋飾。繁重精美,看那從袖口微微露出來的一雙玉手,襯著那大紅的嫁衣,染上鳳仙花汁的指甲,如極薄極脆的淡紅的琉璃瓦。在燭光的照映下,只是流光微轉,卻耀眼的讓人移不開目光。
“讓他進來,你們先出去一下。”白文蘿點了點頭,然後向旁邊吩咐了一句。
“姑娘,這時候不早了,一會兒得上花轎了。”一旁的王嬤嬤說道。
“我知道,就跟軒哥說幾句話,不會誤了時辰的。”
丫鬟婆子們陸陸續續退出了後,一身錦綢的白玉軒便走了進來,只是當他猛地看到一身嫁衣的白文蘿,一時怔了怔,才規規距距地行禮道:“姐姐。”想了想又道:“恭喜姐姐”。
“過來,”白文蘿笑了笑,便從那繡墩上站起來,朝他招了招手道。
白玉軒走近了,依舊是有些怔怔地看著白文蘿,原是一肚子話,眼下卻一句也說不出來了,想來想去,其實也就是平常說得那些,眼下卻似乎沒有必要再多說了。
白文蘿微抬起來眼來看了他一眼,然後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就笑著嘆道:“軒兒這就長得比我高了呢?”白玉軒已經十四歲了,半年前開始,他的身高就一個勁的往上竄,如今瞧著是白文蘿高出一拳。
“姐姐……”他又開口,卻依舊說不出什麼來,只是滿眼不捨,喉嚨哽住。
白文蘿依舊笑著,輕輕說道:“娘就交給你了,”白玉軒抿著唇,鄭重地點了點頭。
“要照顧要自己的身子,也要好好讀書,”白文蘿又道,白玉軒又認真地點了點頭。
“有事一定要寫信告訴我,如今我嫁到康王府,這白府沒人再敢輕視了你和娘。”
“姐姐,你……你到了那邊,身邊一個人也沒有,姐,姐夫要是對你不好!”白玉軒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就說道,到底,這幾年在白府,他長大了,總也明白了些事。
“這個你放心,我會過得很好的,不相信我嗎?而且這是皇上的賜的婚,沒人敢說不滿。”白文蘿笑,輕施粉黛的她,眉眼微揚,如滿懷自信的壯士,風采無人可及。
“姐姐是世間最美最好的女子!”白玉軒有些怔怔然地說道,然後又恢復了小時候那傻乎乎的模樣,有些呆呆地接著道:“我相信姐姐,卻還是擔心……”
“姑娘,老太太和大太太還有芸姨娘過來了。”兩個人正說著話,木香忽然走進來說道,話音剛落,就聽到外頭有竹轎放下的聲音,還有多個人走過來的腳步聲。
沒一會兒就瞧見五六個丫鬟圍著老太太和周氏走了進來,白玉軒只得退開到一邊,白文蘿先是給老太太行了大禮,接著就是聽著一些說了好幾回的叮囑話,白文蘿也只得一遍遍地聽著,芸三娘安安靜靜地站在角落裡看著這一幕,白玉軒悄悄走了過去,站在了她的身邊,白文蘿用眼角的餘光看到了,於是面上的笑容又柔了幾分。
就在天灰濛濛亮的時候,喜娘滿面笑容地進來說道:“喜時到了,花轎已經候在外面,新娘子該上轎了。”
於是照例地一通忙亂後,白文蘿終於被喜娘給背了出去,只是當她附在喜娘背上時,差點沒被喜娘身上那濃郁刺鼻的香味給嗆到!一路都有丫鬟給她打著紅綢傘,遮住天上不時飄落的雪花,此時天並未全亮,白府的園內喜洋洋的大紅燈籠一個個的亮著,紅光映著白雪,冷清中透著喧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