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來了,突然萬分萬分想念遠在異國他鄉的逸辰。
這回,他漆黑的眸子反而盪出一抹淺笑,一閃而逝,快得讓人來不及捕捉。從知道母親病情後,他總是憂鬱的,在她這個合夥人面前,逐漸不再掩飾。走到窗邊,任窗外清冷的夜風吹拂在臉上,他不知從哪掏出了一支菸,點燃。
佳佳捏著鼻子使勁用手扇動空氣,皺眉道:“我知道你的發惱,但吸菸有害健康,現在全民禁菸,別抽了。”
“哦”程峻低聲應答,沒來得及吸一口,就硬生生地止住動作,任菸頭的點點火光逐漸熄滅。良久,他才轉過身來問她,“宴席時,你望著電視,為何突然一副要哭的樣子?”
原來他留意到了!
佳佳的心抽了幾下,頓時酸楚。爺爺七十五歲生日,她前幾日明明還記得,今天竟然忙到忘記了看到電視新聞播報,爺爺的生日宴在有名的雲天酒店舉辦,親朋好友,商政名人都參加,媒體記者競相訪問,唯獨少了她這個孫女在場,她好慚愧。直到傍晚時分才偷了個機會躲去打電話,聽到爺爺充滿關心的聲音,她當時就忍不住哭了。
“我是從你媽媽身上想到了自己的媽媽,所以有點難過。”沒法告訴程峻實情,一個謊言的開始,註定後面要用更多個謊言彌補。她在他面前,已經虛構出一個家庭貧困複雜、離家出走的不良形象了。
“子欲養而親不待”他沉沉唸了一句,低頭不語。
佳佳走過去,拍了拍他冰涼的手背,揚起唇角:“你別這副苦瓜臉,我沒心情安慰你,因為我自己都需要安慰呢!跟你說,我打小夢想著的一場盛大婚禮,定是在凌江歷史最悠久的大教堂裡舉行,鮮花鋪滿教堂前的草地,燦爛的陽光灑在自己潔白的婚紗上。婚紗定要是出自巴黎頂尖設計師的手筆,還有鑽戒的克拉定要襯得上她周大小姐的身份,然後一對聰明可愛的花童,四面八方都是親友的笑容,祝賀聲”
見他眼中的悲哀因驚愕散去了些許,她又踮起腳尖拍拍他的肩,笑道:“你看我這麼多結婚夢想,最後只在一個不到一百平的小酒店裡,跟你辦了喜酒,你說我是不是該大哭幾聲?”
或許她自己不知道,素顏的她笑起來很顯清純,嘴角有兩個小小的梨渦,煞是可愛。她還有個習慣,說話時眼珠總會不由自主地轉動,烏黑的睫毛忽閃忽閃,一張小小的臉蛋,表情時常很豐富。
他的心情莫名好些,頭一次興起想了解她的念頭,突然摸摸她的發:“你多大了?”
正文 假夫假妻
佳佳愣了愣,輕輕撥開他的手,笑彎了眼睛:“程峻,這是你第一次真心詢問,關於我的事呢!”
“那麼,你要不要回答?”程峻凝視著她。
“這個嘛!我咳!女人的年齡是個秘密,不能輕易告訴你哈!”她實在不好意思把二十八歲說出口,外面有個專用詞形容這種年紀又未婚的女性,叫“必剩客”。她才不願意把自己歸為此類,她出生優越,多少有種常人所不及的傲氣。偏偏年齡日益增長,是她有再多錢都無法阻止的“悲劇”。*
程峻離她不過咫尺,可以聞到她淡淡的髮香,也可以清楚看清她的面容。雪白細膩的肌膚,眼角不見女人最害怕的魚尾紋,他沉吟道:“不到二十五吧?”
“咳咳咳咳”急促的咳嗽聲飄了出來,她實在激動難忍,太開心了!二十五,她做夢都想回到的年紀啊!於是連連點頭,“恩恩咳差不多吧!你看人的眼光真厲害。”
程峻抿抿唇,輕輕喟嘆出聲,眼中有又悄然浮現出憂鬱。
“覺得委屈嗎?”他眼裡,佳佳是個奇怪的女孩。這些日子,他有暗中悄悄觀察她,她的言行舉止與她所說的話時常充滿矛盾,但那雙清澈靈活的眼睛又讓人莫名信任。
“不委屈,就是覺得新鮮。”她放下梳子,朝房子裡唯一的大床看了看,“今晚要怎麼睡?我可要先說好,地板又冷又硬,我是女的,得睡上面。”
程峻沒有異議,他本就沒打算讓一個幫助自己的女孩睡地板。從櫃子裡找到另一套毛毯和大紅喜被,往地上一鋪,指著地板磚的格子線條道:“你放心,這條是警戒線,程某保證,沒有姑娘吩咐,絕不越過雷池一步。”
佳佳滿意地爬到床上去,打了個哈欠,拉起被子躺下。怪不得人家說做新娘子很累,她這一天看上去啥事都沒做,此刻一沾床卻渾身痠痛,倦意陣陣。情不自禁地想起近半個月的經歷,恍然如夢,完全顛覆了過去二十八年的生活體驗迷迷糊糊地想著,酣然入睡。
寂靜的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