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幫我捶捶。”見他重新笑開了臉,廟爺爺一手捶著自己酸酸的肩頭。
嘲風走至他的身後蹲著,有樣學樣地照著他的方式,不確定地放上雙掌,開始在他的肩上敲敲打打。
“輕點。”被嘲風不知輕重的力量一捶,他一身的老骨頭差點被震散,他忙不迭地指示他要放輕點力道。
嘲風依話地減了力道,慢慢地抓到了訣竅後,就見原本渾身繃的廟爺爺,漸漸地放鬆身軀閉上眼。側首凝視著廟爺爺唇畔的笑意,以及內堂裡喜樂正在作飯的聲響,他忽地覺得,這日午後穿過窗欞的陽光,照在他身上的感覺特別溫暖,而飄漾在空氣中那淡淡又溫馨的感覺,讓他生平首次,有了家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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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傳授你要飯的技巧?”差點合不攏下巴的喜樂,挑高了眉看向一臉嚴肅的嘲風。
“嗯。”下定決心的嘲風很認真地頷首。
“你怎麼突然想自己去要飯了?”她開始懷疑是不是因這幾日她都沒要到什麼像樣的飯菜,餓壞了嘲風后,所以他才會打算來個自力救濟。
“我不想再依賴你。”他再冒出一個跟他以前行徑完全不符的答案。
一線天光斜斜地映人她的眼簾,七早八早的,帶著嘲風一塊街工作的喜樂,微眯著眼,覺得今日的朝陽特別亮眼刺人。
那日聽了廟爺爺一席話,經過數日的深思後,嘲風明白了一點,改變,是人生不可避免的過程之一,容易滿足於現狀的他,有必要在改變來臨前先做好應對的準備。
或許是因為以往他所擁有的太少,所以在一得到某些東西后他便會戀棧不放,但他若是再繼續沉醉於現狀而不成長,那麼總有天,他與喜樂之間的腳步差距會愈來愈大,他將會是個永遠長不大的筏子,面當喜樂逐漸厭倦他或是不想再收留他了,他就將如他所害怕的被遺棄,因此,為了防範會有這麼一天的來臨,他得邁開在人間的第一步,親自拔腿追上喜樂。
喜樂的雙眼裡盛載著意外,和一絲幾不可見的失落。
“我並沒有嫌棄你的意思……”以為是自己在無意中傷了他自尊,她垂下跟睫向他致歉。
“我知道。”
她勉強扯出一笑,“不想依賴我是很好,但也不必學我去要飯啊,你又不是天生的乞民。”身為神獸,來到人間後卻成為了乞民這種身分落差太大了。
他卻不改其志,“我想做這行。”
“為什麼?”愈想愈不通,人人想避開這行賤業都唯恐不及了,這隻初到人間的獸,卻把它當成志願?他會不會是因耳濡目染被給帶壞了?
“因為可以學到很多東西。”跟在她身後的這段日子來,四處遊蕩的他,看了不少以往從沒見過的人事物,而這個行業,也是用來見識各人種的最佳行業。她忙著解釋,“你不懂,這行業不是很光彩,你還年輕,能做的事有很多,不需要——”
“這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行業。”嘲風定定地疑視著她,眸裡有著真誠。
她怔住了,恍然發覺他和以往有些不同。
“就像你。”他微彎下身子直視她不確定的雙眼,“用你的笑容、你的祝福換來人們的歡喜,你努力的在做你天生的行業,這不是恥辱。”
自小到大,她從沒聽過有人像嘲風這般對她說過,人人將他們視為社會的蛀蟲,眉梢眼下,或帶屈辱、或帶嘲弄,即使是有心施善,也總是站在高處看著他們的感謝,然而,嘲風卻是以另外一種渴求不到的眼神來看待她。
暖暖的感動在她的心底漾開來,她靜看著他誠摯的臉龐,他的笑容像陽光,絲絲鋪灑在她的心土上。
她的聲調變得有些不自然,“謝謝。”爺爺說得沒錯,他是長大了。
“你教不教我?”仍在等著她答覆的嘲風,等不及地拉拉她的手。
喜樂一手扶著臉龐,認真地為他設想了起來。他的口舌不行,對人的反應也常常慢半拍,但,他若是賣笑,或許能圖個果腹溫飽。
很快便有方案的她,想妥了後朝他彈彈指,“來,笑一個。”
不知這麼做是何故的嘲風,不疑有他地對她開開心心地咧出一笑。
她嚴肅地搖首,“不行不行,甜度太差了。”看來跟個孩子似的,沒吸引力,這樣怎麼吸引街坊的大嬸大娘們?
糾著眉心拼命在想什麼是甜度的嘲風,還沒想通其中奧義。又再度接到她的指示。
“再笑一個,用心點。”她伸手轉正他的臉龐,而後期待地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