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30部分

地吸了一撮鼻菸。聽到卜呂梅街這幾個字的時候,他忽然停止吸氣,讓剩下的鼻菸屑落到膝頭上。“卜呂梅街!你不是說卜呂梅街嗎?讓我想想!靠那邊不是有個兵營嗎?是呀,不錯,你表哥忒②原文如此。因馬呂斯是吉諾曼先生撫養大的,故書中屢次稱吉諾曼先生為“父親”。

阿杜勒和我提過的,那個長矛兵,那個軍官。一個小姑娘,我的好朋友,是個小姑娘。一點不錯,卜呂梅街。從前叫做卜洛梅街。現在我完全想起來了。卜呂梅街,一道鐵欄門裡的一個小姑娘,我聽說過的。在一個花園裡。一個小家碧玉。你眼力不錯。聽說她生得乾乾淨淨的。說句實話,那個傻小子長矛兵多少還對她獻過殷勤呢。我不知道他進行得怎麼樣了。那沒關係。並且他的話不一定可信。他愛吹,馬呂斯!我覺得這非常好,象你這樣一個青年會愛上一個姑娘。這是你這種年紀的人常有的事。我情願你愛上一個女人,總比去當一個雅各賓派好些。我情願你愛上一條短布裙,見他媽的鬼!哪怕二十條短布裙也好,卻不希望你愛上羅伯斯庇爾。對於我,我說句誠實的話,作為無套褲黨,我唯一的愛好,只是女人。漂亮姑娘總是漂亮姑娘,又還有什麼可說的!不可能有反對意見。至於那個小姑娘,她瞞著她爸爸和你相會。這是正當辦法。這類故事我也有過,我自己就不止一次。你知道怎麼辦嗎?做這種事,不能操之過急,不能一頭栽進悲劇裡去,不要隨便談論結婚,不要去找斜挎著佩帶的市長先生。只需傻頭傻腦地做個聰明孩子。我們是有常識的人。做人要滑,不要結婚。你來找外公,外公其實是個好好先生,經常有幾疊路易藏在一個老抽屜裡。你對他說:‘外公,如此這般。’外公就說:‘這很簡單。’青年人要過,老年人要破。我有過青年時期,你也會進入老年。好吧,我的孩子,你把這還給你的孫子就是。這裡是兩百皮斯托爾。尋開心去吧,好好幹!再好沒有了!事情是應當這樣應付的。不要結婚,那還不是一樣。你懂我的意思嗎?”

馬呂斯象個石頭人,失去了說話的能力,連連搖頭表示反對。老頭縱聲大笑,擠弄著一隻老眼,在他的膝頭上拍了一下,直直地望著他的眼睛,極輕微地聳著肩膀,對他說:“傻孩子!收她做你的情婦。”

馬呂斯面無人色。外祖父剛才說的那一通,他全沒聽懂。他囉囉嗦嗦說到的什麼卜洛梅街、小家碧玉、兵營、長矛兵,象一團團黑影一樣在馬呂斯眼前掠過。這一切中,沒有一件能和珂賽特扯得上,珂賽特是一朵百合花。那老頭是在胡說八道。而這些胡說八道歸結為一句話,是馬呂斯聽懂了的,就是對珂賽特的極盡惡毒的侮辱。“收她做你的情婦”這句話,象一把劍插進了這嚴肅的青年人的心裡。

他站起來,從地上拾起他的帽子,以堅穩的步伐走向房門。到了那裡,他轉身向著他的外祖父深深鞠了一躬,然後昂著頭說道:“五年前,您侮辱了我的父親,今天,您侮辱了我的愛人。我不會再向您要求什麼了,先生。從此永訣。”

吉諾曼公公被嚇得目瞪口呆,張著嘴,伸著手臂,想站起來,還未來得及開口,房門已經關上,馬呂斯不見了。

老頭兒如遭雷擊,半晌動彈不得,說不出話,也不能呼吸,象有個拳頭緊頂著他的喉嚨。後來,他才使出全力從圍椅裡立起來,以一個九十一歲老人所能有的速度,奔向房門,開了門,放聲吼道:“救人啊!救人啊!”他的女兒來了,跟著,僕人們也來了。他悲傷地慘嚎著:“快去追他!抓住他,我對他幹了什麼?他瘋了!他走了!啊!我的天主!啊!我的天主!這一下,他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他跑向臨街的那扇窗子,用他兩隻哆哆嗦嗦的老手開啟了窗,大半個身體伸到窗外,巴斯克和妮珂萊特從後面拖住他,他喊著:“馬呂斯!馬呂斯!馬呂斯!馬呂斯!”但是馬呂斯已聽不見了,這時他正轉進聖路易街的拐角裡。這個年過九十的老人兩到三次把他的雙手舉向鬢邊,神情沮喪,蹣跚後退,癱在一張圍椅裡,脈博停了,聲音消失了,眼淚沒有了,腦袋搖著,嘴唇抖顫,活象個痴呆之人,在他的眼裡和心裡,只剩下了一種陰沉、幽遠、彷彿黑夜的東西。

第九卷他們去哪兒?

一 冉阿讓

同日下午,近四點,冉阿讓獨自一人坐在馬爾斯廣場上一條很幽靜的斜坡上。現在他已很少和珂賽特一道上街,這也許是出於謹慎,也許是出於潛心靜養的願望,也許只是人人都有的那種習慣上的慢慢改變。他穿一件工人的褂子,一條灰色帆布長褲,戴一頂帽舌突出的便帽,遮著自己的面部。現在他對有關珂賽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