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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我想象她在那個紙糊的小房間裡,編撰自己認為的傑作…歷史書和自我辯解的日記。

最困擾我的莫過於給她看普勞斯的書時,她臉上掠過的表情。

現在我後悔當初這個做法,倒不是因為這事傷害了她,而是因為這事絲毫沒有傷著她。

她的表情是高興、奚落、輕蔑,還是認可,我說不清。

回到聖約翰斯不到一個月,我最小的弟弟出生了,恰巧也在我生日那天…聖誕前夜。

母親說他是最後一個孩子。

我們一同出生在基督誕辰的前一天,這個巧合標誌著一個圓的完結,母親又回到了她的起點。

我在眉脊山上的老房子裡住了一段時間後,自己找了房子住。

由於我在費爾德中學的遭遇,家中其餘的男孩都沒去上那個學校。

對父親而言,家裡的孩子不可能再有跟我一樣的了,也更不會有勝過我的。

雖然這一點並沒有太多的表象,但我25歲時所表現出的不妥協的精神是他人所不及的。

父親心中充滿愧疚。

他繞著房子周圍的平臺大步來回走動,投入自嘲與極端失落交織的可笑獨白中。

我很詫異自己有多麼懷念他酒醉時的口才。

〃要是你沒燒掉那本書的話。

〃他含糊地衝著樓上的母親喊道。

〃那書關其他東西什麼事?〃母親用顫抖的聲音喊回來。

父親似乎早已料定,只要提到那本書都是對母親的一種折磨。

〃我不知道。

〃父親回答道,〃我想沒什麼關係,但是你不該燒掉那本書。

燒掉它也沒什麼好處啊。

〃〃每次只要有點事,我耳根子裡聽到的都是那本書!〃母親說,〃那本書,那本書,那本書!我叫你永遠都不要再提它。

一提它我就噁心得要死,這就是為什麼我要燒了它!〃顯然,母親並不知道海恩斯曾力勸我改變信仰。

在過去,倘若她眼中透著飄忽不定,就暗示她隱瞞了一些事,這些事她最終會私下告訴我。

可現在,我並沒在她眼中看到飄忽不定的神情。

海恩斯是怎麼知道我知道那本書的?我只要看看母親,就能斷定她並不知道這回事。

新聞出版和政治並不真正代表20年代末的安全與穩定。

那時,聖約翰斯地區各類報紙和政黨蓬勃湧現,又不斷更迭。

報紙的興衰與所宣傳的政黨緊密相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接下去的幾年,我出版了一些報紙。

可以說,都是我獨自撰寫和印刷的,但多數轉瞬即逝。

現在,報紙原件恐怕早已成為收藏家的藏品了。

對我來說,新聞出版不過是政治的一部分,我並沒徹底放棄社會主義。

每創辦一份新報,我便會寫上一段社論,其實是從上份報紙的社論裡修改來的。

我在努力挖掘紐芬蘭能接受的社會主義版本。

我身邊聚集了一群年輕人。

他們視自己為社會主義者,也深深有感於我社會主義的信仰〃證明〃。

與我在紐約認識的社會主義分子不同,他們比我更無知、更窮困。

他們沒見過世面,不知道自己有多貧困。

雖然他們相信存在剝削和貧窮,卻不願說自己也是其中一分子。

我改變了對婚姻的看法。

我看到自己立志努力的榜樣們個個都有了妻子,或者希望有妻子,當然還要有孩子。

我帶一隊人去旗幟公園野餐時,發現一個姑娘孤零零站在鐵柵欄旁。

我心裡明白,只要開口求婚,她就會成為我的妻子。

當然才看第一眼就這樣說確實有點自以為是。

她23歲,是卡伯尼爾一個漁民的女兒,頭髮紮成兩個德國式的圓髻垂在腦袋兩邊。

聚會結束後,我們一起去公園漫步。

她雙臂交叉在胸前,低著頭,看上去好像在希望自己從沒參加過這次聚會似的。

她身上穿著雨衣。

與她穿的所有衣服一樣,雨衣背部因為弓著肩,略略向上凸起。

她外表的粗笨吸引了我。

那種粗笨中透著自信的缺失,正是我繼菲爾丁之後所追求的東西。

很快我便離開隊友跟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