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前,見著一旁的硯池裡墨水似乎不多,“奴婢為太子磨墨。”
說著她抬手給他研墨。
朱承治處置政事的時候,都是全神貫注,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到上頭去。果不其然,硯池裡頭的墨水都快要滿當當了,卻還不見朱承治說半句話。
寶馨磨墨磨的脖頸僵痛,方英精的和鬼似得,拿捏好了時辰,馬上過來接過寶馨手裡的活兒,“徐哥兒去休息吧。”
朱承治這才乜她一眼,指了指身邊的位置,示意她坐著。
寶馨一屁股坐下去也不客氣,給朱承治遞摺子,他看的認真,寶馨也跟著瞥兩下,上摺子有一定的套路,除非重大事,不然開篇都是一堆拍馬的話語。朱承治翻了兩下,見全都是吹噓話語,沒有一句寫在要點上,乾脆持筆寫上‘汝若是不會寫摺子,叫爾幕僚代寫便可’。
這一番大白話寫的寶馨不由得笑出聲來,朱承治眼皮子一撩,寶馨立刻閉嘴,只是那雙眼還是笑吟吟的。
“笑,儘管笑。”朱承治丟開手裡的筆,拿摺子敲過來,寶馨呀的一聲,抬手來當,摺子輕輕落在她袖子上,他沒好氣的把摺子往旁邊一放,吩咐方英,“發下去,叫他們重新給我擬一遍。”
方英蝦弓腰立即去了。
朱承治批閱了這麼會,卻沒見半點疲憊,“剛才你躲甚麼?”
“躲?”寶馨睜眼說瞎話,“奴婢只是覺得太子和袁大人商量要事,我留在那兒不合適。”
朱承治繼續盯她,他眼睛黝黑,盯人的時候,背脊底部就竄出一股寒氣,頭頂上如有千鈞巨石壓迫,連氣都不敢喘。這也許就是天生的威儀了。
寶馨在他這目光下扛不住半刻鐘,對他拱了拱手,討饒服軟,少年薄唇翕張,“說實話。”
這宮裡沒多少人願意說實話,話語說出來都是在肚子裡頭咀嚼過不下十遍的話,聽著犯惡心。她要是還給他這樣,他就不客氣了。
寶馨期期艾艾的,最後頂不過,才開口,“就是覺得,太子要做到說的那樣,恐怕要極其艱難。”
朱承治聽了一愣,“你難道覺得不可能麼?”
不可能?寶馨覺得不敢說。這世上的水渾的多,清的少。而且人心擺在那兒,真要動手,那就是對著的就是一大片。就算是皇帝自個,恐怕也說不出一個容易。
“太子覺得呢?”寶馨把球踢回去。
朱承治捏住她的臉,她飽滿的雙頰被他捏了個正著,趕緊掙出手來拉。朱承治略用力捏了兩下才鬆手。
寶馨抱著自個被捏的紅彤彤的臉怒瞪,“奴婢可是要靠著這張臉盤子討您喜歡的,捏壞了您不心疼啊!”
“這麼多年都看過來了,是美是醜重要麼?”朱承治反問。
這話說的太有哲理,寶馨一時還真想不出拿什麼話來反駁他。
正對瞪的節骨眼上,外頭太監進來稟報,說是皇爺已經知道了捷報,心情大悅,夜裡讓太子過去一道用膳。
寶馨馬上起來,沒了之前的氣勢,“奴婢這就給太子爺準備。”說完就跑,不給朱承治半點叫住她的機會。
夜裡的家宴,不止這對尊貴的父子,還有張太后皇后等人,齊貴妃也在一旁作陪,坐席下,齊貴妃依然挨著王皇后坐著,兩人並肩而坐的樣兒。不過張太后當做看不見,也沒出手管。
王皇后的委屈只能憋在肚子裡,偏生頭頂個大喜事,還得強顏歡笑。
寶馨看的心裡痛快,活該王皇后這個憋屈,憋屈死她,自個就要大笑三聲了。
吃完了一頓,張太后年紀大了,不耐煩陪坐,叮囑了幾句之後,回了慈寧宮。王皇后起身送張太后,張太后哪裡缺人相送,只是找個由頭好回去躲一躲,免得留在那兒受氣罷了。
宣和帝今夜的興致不錯,留著朱承治坐那兒看戲。
今個上演的是滑稽戲,寶馨站在後頭,兩眼盯著戲臺上,她站的位置不錯,就在朱承治後面。
今天月色不錯,點著火燎子,戲樓子燈火輝煌如同白晝,千萬樹銀花瞬間綻放。哪怕站在那兒一動不動,眼睛略抬,也能欣賞到不少美景。
寶馨覺得自個這趟還是賺了。
宣和帝似乎是想要把元月十六的那回給補回來,熱鬧了一陣,才上正菜。兩個小丑上臺,手裡拿著兩樣精巧的兵器對打,說是對打,其實就是扭著五短身材扭動,用醜態來博一笑而已。
打著打著,裡頭一人高呼,“爺爺送你去見閻王,好叫你知道馬王爺有三隻眼!”
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