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螻蟻的無視,那熟悉的容顏還是令她驚豔,這般神色卻又令她心寒絕望。
“你若有本事求得她點頭,”段隨雲淡淡道,“我所云諾的一切還是你們的。”
劉春花激靈靈打了個寒戰,慕清妍的態度她先前已經看見了,慕清妍只對他們有恩,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虧欠,他們承受了人家的恩情,卻反過來用自己的命威脅人家!什麼道理?什麼理由?無辜?真的無辜嗎?最無辜的那個卻要被冠以無情的惡名!
慘然一笑,劉春花鬆開了抓住門框的手,努力站直身子,努力平復心緒,努力使自己看起來整齊端正一些,再開口,嗓音卻已經有些嘶啞:“段公子,多謝你看得起我們這些……窮酸的山裡人,我們的命其實真的沒這麼值錢。我們貪財我們所有求,我們該死。可是我哥哥家還在吃奶的娃兒沒錯,我們全家都可以死,這個娃兒能不能……留下?”
“你這是在拒絕我了?”段隨雲眸中爆射出兩道寒光,冷冷的問。
劉春花忍不住縮了縮肩,慘笑:“我何嘗想拒絕你,段公子……隨……隨雲,我想這樣叫你已經很久,我在睡夢裡也這樣叫了你無數遍……自從那年在溪邊遇到你,你便成了我最嚮往的夢。我做夢都希望能日日跟在你身邊,哪怕只是做一個微不足道的掃地丫頭。可是,我也知道,你的要求我做不到。先前我還有一線希望,我覺得,慕姑娘心腸軟,一定不會看著我們去死。可是方才她的話讓我清醒了。隨雲,若是有人拿著我們家隔壁二狗子的東西來威脅你,你會接受這樣的威脅嗎?”
段隨雲微微皺眉,實在沒想到在自己面前一直羞澀而又悄悄用熱切眼神偷看自己的村女會有勇氣說出這樣一番話。
“你不會。因為你不在乎,那和你沒關係。慕姑娘對我們全村都有恩,我們卻恩將仇報,我們還理直氣壯要求慕姑娘賠上她一輩子的幸福,我們憑什麼?”劉春花,慢慢擦掉臉上的髒汙,死得乾淨點,“你很好,我喜歡你,甚至恨不能立刻嫁了你。可是慕姑娘不同,這些日子我已經聽說了,慕姑娘早就嫁了人,而且和她丈夫感情很好。隨雲,慕姑娘是很好,可是娶一個心裡根本沒有你的人,她不快活,你便能快活的起來嗎?”
段隨雲臉色鐵青:“這是我的事,不勞你操心!”
“我怎麼操得起這個心?”劉春花自嘲的笑著,“我喜歡你,可是你若是娶一個心愛的姑娘,我雖然這裡,”她拍拍胸口,“難免酸酸的痛痛的,可我還是會替你高興。我覺得,慕姑娘嫁了如意郎君,你也該替她高興才是……”
段隨雲袖子一拂,劉春花便從門內跌到了院中,胸口一痛,噴出一口血來,“來人,拖下去!”
慕清妍在房中閉上了眼睛,不是不怕,不是不心痛,可是真的無能為力。如果這一次,她軟下心腸,那麼下一次段隨雲還會有更加沉重的要求提出來,到最後,那後果必是難以承受的!
她這次不受威脅,他便知道,這樣的威脅對她沒用,那麼,便有可能放過這些無辜。
下午的時候,段隨雲命人抬了一個大大的箱子到院中,自己在旁邊含笑負手看著,請慕清妍出來看禮物。
慕清妍本不予理會,卻被芹兒硬拉了出來。
剛到院中便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似是血腥氣混著生石灰的味道,又像是鐵鏽味。
目光在院中那突兀的一隻箱子上一凝,便覺得有一股奇異的混雜著絕望、乞求、哀傷、痛苦的情緒襲來,臉色頓時一變,已經想到了某個可能。
“開啟箱子。”段隨雲輕輕吩咐,甚至眼神和表情都是帶笑的。
箱子在他話音剛落時便被開啟了。
慕清妍忍不住倒退一步,別過臉去,但身後便佔了身形筆直的婢女,這些婢女雖然平素對她畢恭畢敬,但到了此時卻沒有絲毫退讓。
別過臉去看到的是什麼?是一面巨大的鏡子!那隻箱子還是清清楚楚呈現在眼前!
“怎麼?沒有勇氣看麼?”段隨雲踱過來,微微俯視著她,輕笑問道。
慕清妍霍然回首,臉色雖然瞬間褪去了原本的紅潤,卻堅定而冷凝,推開他大步上前,站在了箱子跟前。
段隨雲嘴唇動了動,目中閃過一絲不忍,卻站在原地沒動。
他盼著她過不了這一關,那麼她便不會再直面這般的殘忍,他便可以名正言順給她呵護。
他在逼她,又何嘗不是在逼自己。看她內心煎熬,自己當真便好受了?
慕清妍站在箱子前,沖鼻的血腥氣混著生石灰的刺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