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還蜷在地上對著無邊無際的黑暗拳打腳踢著,完全沒有注意到那聲殺豬嚎叫。
一隻手搭上蘇清的肩膀,蘇清混沌的思緒一個機靈,一把抱住那隻手便狠狠的咬了下去。
“唔…”黑暗之中,男人一聲悶哼。
宣室門外,一盞又一盞的琉璃燈遊轉而來,禁兵和太監蜂擁而入,一連串的“護駕,救駕”聲,此起彼伏的充斥在小小的宣室之中。
琉璃燈被一一裝上,蘇清的視線慢慢回覆,終於是看清楚了面前的情況。
一列的禁兵混著一大堆的太監擠在宣室之中,地上滿是破碎的瓷片,那個侯爺面色蒼白的躺在地上哀嚎,那淺色的錦衫上沾滿血跡,鮮血隨著他的動作而噴湧而出,空氣之中瀰漫著濃厚的血腥味。
“快,侯爺受傷了,扶起來,快點…”那是小太監細碎而焦急的聲音。
“啊,死奴才,慢點…”那侯爺扯著嗓子,一陣乾嚎。
蘇清看著那個被小四個太監小心翼翼抬扶起來的侯爺,眨了眨滿是淚水的眼睛,下意識的抿了抿嘴,才發現自己口腔之中滿滿都是血腥味。
如果那個侯爺在那裡,那麼自己咬的是什麼東西?
哆嗦著身子,蘇清的視線從那雙繡著蟠龍金絲繡的皂底鞋上一寸寸的往上挪,同樣繡著龍形圖案的衣襬,金黃色柔軟的布料,繃緊的下顎,還有那張白皙冷峻的面容。
這,這皇上長的,長的好像很眼熟的樣子啊……
“大膽奴婢,竟敢傷了聖上,還不快去拉開。”一道尖細的聲音響起,蘇清盯著那張臉還沒有反應過來,便感覺自己的胳膊被後面的人搭上,狠命的往外一扯。
地上都是瓷片,蘇清被扯的一踉蹌,穿著繡花鞋的腳被咯的生疼,直接滑落在地,宮裝上也是被瓷片割出了好幾個大長口子,衣料的撕裂聲聲聲入耳。
蘇清被人抓著,嘴裡是越來越濃厚的血腥味,順著喉嚨細流而下,那噁心的反胃感覺讓她的氣都順不上來。
蘇清覺得,她從來都沒有對原主的身體產生過這樣的慶幸,因為就在那太監扯著自己往外去的時候,她因為喘不上氣而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盯了蘇清半響,泓祿冷著一張臉,突然大步踏在那碎瓷片上,直接飛起一腳踹在了那扯著蘇清的小太監身上,然後伸臂一攬,蘇清軟綿綿的身子便落在了他的懷裡。
“御醫。”抱起懷裡幾乎沒有一點份量的人,泓祿側身對著身後厲聲道。
看著泓祿抱著蘇清往內室走去,站在一旁許久的李順才側頭對著身後的小太監道:“去請蘇昌盛,蘇御醫。”
“喏。”那小太監戰戰兢兢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哀嚎的另一個小太監,趕緊弓著身子退了出去。
李順掃視了一遍狼狽的宣室和那疼的直喘粗氣的侯爺,轉頭對著一旁的小太監,語氣平靜道:“收拾一下。”
“喏。”
宣室側,內室之中,滿目亮黃綢色,寂靜無聲,只有那嫋嫋檀香帶著白絲飄忽而遊。
房內冰鑑四角而置,正中還有一座掐絲琺琅冰鑑,箱體為木胎鉛裡,表面採用掐絲琺琅工藝,蓋面和箱體四周為纏枝寶相花紋,底面為冰梅紋飾,色彩豔麗,工藝精湛。蓋緣採用鎏金工藝,箱體兩側雙龍戲珠提環,造型別致美觀。
冰鑑座下是一隻紅木箱座,四角包鑲獸面紋飾,座的造型與冰鑑同樣別緻、精細,與冰鑑渾然一體。
黃色幔帳之中,身著宮裝的蘇清躺在裡面,突然滿面冷汗的睜開了眼睛。
漆黑的眸子裡輕霧一片,蘇清定定的看著面前一大片的黃色幔帳,整個人還有一些怔忪。她的四面都是黃色,身上蓋的蠶絲軟被也是黃色,就好似整個人都埋在了裡面。
蘇清使勁的閉上了眼睛,鬢髮上沾著的細密汗水,隨著她的動作而紛紛滾落,滴在黃色錦緞之上,留下一片印漬。
她一定是在做夢,對,剛剛的一切和現在看到的都是在做夢,等一下睜開眼睛就好了。
努力做完心裡建設,蘇清閉上眼睛的又慢慢睜開,那顫抖的捲翹睫毛因為汗水黏在一起,更顯出她眼中的羸弱慌亂。
面前還是那片刺目的黃,細微晃動著顯出一點浪波,輕易的敲碎了蘇清心中的僥倖臆想。
抖著手掀開了身上的蠶絲軟被,蘇清伸出手,深吸一口氣,慢慢的撩開了面前的黃色帳簾。
空無一人的內殿之中,那偌大的掐絲琺琅冰鑑一下印入蘇清的眼簾,衝擊著她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