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誰是誰?那些感同身受的傷和痛,心動心死,鮮明得讓飛天沒辦法用幻覺二字來勸服自己。
或許這是飛天的記憶,或許是這具身體的記憶。
也或許,他真的原本就是飛天,只是像平舟所說,離魂去人間走了一遭,帶了人世間的記憶回來,反認故鄉是他鄉。
看到楊行雲一身是血,站在斜陽暮藹裡的時候,飛天心痛得不能自己。
驕傲的楊行雲,年少氣盛的飛天,最後都變成他們一開始完全想不到的另一種模樣。
飛天像是徹底換了一個人,好像心底有個聲音,在催眠著他。愛著輝月,全心全意的去愛輝月,忘了名譽,忘了舊事,忘了身外所有。
只記得輝月。
當飛天靈力漸漸的消沒枯竭,奔雷親來勸慰,可是飛天睜大了眼看他嘴唇開合,卻不知道他一句一句說的都是什麼內容。
身外的事,飛天像是看到了,可是一件也沒有放進心裡去。第一次的沉睡就在那時發生,睡了許久。然後醒來,愈發的木然。
飛天像活屍一樣,不希冀未來,不懷念過去。
一次一次被輝月拒絕,飛天把雙盈劍刺進胸口,身體裡的自己,冷笑著看著一次一次死亡臨近。
想掙脫這一切。掙脫這一切。然後昏睡的時日越來越長。
“沒出息。”
飛天充耳不聞。
“畏首畏尾,你是個男人啊?”
忍,權當他是耳旁風。
“想去就去啊!怕他什麼?”
飛天咬牙。
花哨的楊孔雀坐在一邊兒,好整以暇捧著他的瓜子兒。
飛天懷疑他一定是葵花孔雀那一種類的。
蹲了半天腿是累了,飛天翻個身坐下來,從他手裡捏了幾粒瓜子吃。
遠遠隔著一叢綠樹,鳳林美人兒耐心十足地替飛天哄兒子。手把手兒的教練劍,過一時就讓他歇一歇,喝水抹汗好不殷勤。
原來以為鳳林不過是一時興起惡作劇,現在怎麼看他那樣子,倒真覺得他是玩真的。
不知道這瓜子兒是什麼炒的,真是滿香。
飛天伸手再去捏,行雲拍拍手:“吃完了。”一邊又從革囊裡抓出一把松子。
暴汗……難道鳥就這麼愛吃堅果?
今天因為不去練劍,所以楊行雲的衣飾精潔華美,白玉色粉荷印的袍子,腰繫錦帶玉環,頭髮梳得一絲不亂,髮結上綴著光暈融融的明珠。就連裝零食的革囊也包著錦繡,上面是金梅銀縷的繡紋。
花俏到讓人不敢盯著看!臭美的傢伙,打扮給誰看!
“你當人家老子,竟然這麼窩囊!”楊行雲嘲笑他,一個媚眼拋過來:“不知道還以為你才是孝子賢孫呢。要我說,大大方方過去,想說什麼就說。這麼偷著看他做什麼?”
楊行雲的語氣能把死人氣得活跳起來跟他吵,飛天卻往下縮了縮脖子,權當沒聽到,捏了一粒松子,慢慢剝來吃。
“要是不去說,那明天我們就動身了,以後沒機會說。”楊行雲伸個懶腰,身姿無限美好。
“嗯,好久沒去遊歷,真懷念那一次。我去東戰軍那裡送信,你約我去爬山。到絕壁那裡你上不去,是我拉你的……凌絕峰頂,山風拂面,一點塵世喧囂都沒有……”
飛天點點頭。這事情隱約是有印象的。
“先說好,”楊行雲翻了個身,腿扣在飛天腰上,手撐著地,臉貼得極近:“迴天城去看了平舟和你那個小漢青,就別再想著他們,以後一心一意和我走。”
飛天看著他美麗的眼睛,緩慢但是堅定的點頭。楊行雲一笑,眼中有幾分俏皮,卻也抹不去沉鬱的酸楚,混著滿懷欣喜,大力在飛天唇上啄了一口。
“不過……”楊行雲手臂繞在他頸上,重量全交給他:“輝月帶走漢青,你要見不太容易。”
飛天想了一想,點點頭。
“還有你那位萬能萬好的舟總管……” 楊行雲抿唇一笑:“也不是個好惹的。你扔下爛攤子一走,他非恨個半死不行。”
讓他越說越頭痛。可是不親眼回去看一看,他始終是不能放心。
“還有……天城那邊傳來訊息,天帝這一次好像是被七神那邊迫得很緊,所以乾脆說不論出身貴賤,德行高尚武技出眾,就有資格角逐你空出來的飛天殿……”
楊行雲忽然一笑:“可能等我們到了天城的時候,那裡已經不叫飛天殿了。新主人住了進去,自然要有個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