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說下去,「你替他報了仇,固然是了結了心願。但若行雲可以復生,你卻已經貿然殉身,豈不是白白與他擦肩而過,錯逢一世了?」
「我適才去翻了一下曾經看過的典籍。」輝月安然地坐下。「也許對我們要做的事,有幫助。」
飛天眼睛一亮,側耳傾聽。他眼裡的亮光是那麼明顯而且無保留,讓人不能逼視。
輝月緩緩說道:「能令人起死回生的法術並不是沒有,但上界天人並不擅長,而是下界的人精通此術。大致上,有不同的兩種。
「一種是肉身完好而魂魄散失,則憑著高超的靈力,趁那人靈魂沒有散盡之時,將其聚攏,歸體重生。一種是魂魄完好而肉身已毀,則用『借靈術』,再造一副軀體,讓魂魄有體可依,再次活轉。」
飛天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楚,兩眼定定地看著輝月,等待下文。
平舟接著說:「行雲此時,卻與上面兩種都有些不同。他肉身固然是毀了,魂魄卻也不全……」
飛天心中一揪,呼吸亂了一拍。
「行雲留在神殿的翎羽上,還有一魂一魄。那天的夜裡……」輝月頓了一下,「趁他離魂的剎那,又聚合了他八成的魂魄,就儲在我的青松古鏡之中。還有一魂一魄,但卻不清楚去向。
「靈界雖然人多,但會『借靈術』的卻只寥寥數人。現在天城被困,無法立時派遣人手去尋找道師來。而行雲的那一縷散失的魂魄……只怕得你去找了。」
飛天眨了一下眼。平舟說道:「要召魂,自然是至親之人來行才可以。不過……行雲最親最愛的人,只怕就是你了,所以說,要你來找。」
飛天深深閉了下眼,再睜開時輕聲說:「那……去何方找?」
輝月垂下眼:「這個,就要你自己去尋。魂之所向,心之所繫……他可能會去什麼地方,你須自己去將行雲找回來,魂魄離了肉身,能存時曰不久,也格外脆弱……」
飛天心中一緊,「時限有多久?」
輝月頓了下,「有八十一天。」隨即起身離開。
飛天握緊了手掌。
平舟輕輕把一枚玉飾放在桌上,低聲道:「這塊玉能凝魂聚魄,還有些別的妙處。你帶著,對你總有些幫助。輝月讓你收著……」轉身走了出去。
飛天拿起那塊玉仔細端詳,晶瑩剔透,雕琢細膩,是一隻栩栩如生的鳳佩。
行雲,你在哪裡?最後那一刻,你還想同我說什麼?
飛天鬆開手來,因為握得太過用力,玉的紋理印在了掌心,一片緋色的紋路,也沒來處,也沒去向,渾然不知道始末。就如同現在的自己一般。
行雲,會在何處?
這屋子,飛天只來過一次,一夜也沒有住過。
城裡到處都是流民亂竄,兵禍迫在眉睫。飛天卻好像置身事外,一身素衣從荒涼不復舊觀的街上穿過。他還記得那間院子,行雲的屋子。
飛天推開門,不過前後三天,院落依舊,卻人事全非。刷好的茶壺、茶杯還好好地放在桌上,被褥那天曬過,胡亂地捲了收放在炕上沒有整迭。榻邊掉了本書,還翻在那天他看的最後一頁上。
不知道是哪裡來的書,句子似曾相識。
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相去萬餘里,各在天一涯……相去曰已遠,衣帶曰已緩……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
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
行雲,我情願與你生別,生別還有思君的餘步,可是死別,卻千山萬水形影渺,魂魄茫茫無尋處。
該到何處去找那一縷散失的魂魄?
八十一曰,已經過了三曰。還有七十八天。
行雲,你在何處?有什麼地方,你會留戀,會喜愛,會不惜跋山涉水,也要行去?
是你不忘的故鄉,梧桐城?還是你曾經遊歷過的妙山湖水,天光月影?是我們曾經一起去過的地方?還是你獨自流連過的所在?
行雲,行雲?
飛天迷惑困苦,抱著頭慢慢在榻邊坐下。那些模糊的曾經過往,夢裡依稀可見,可眼前卻是一團霧,什麼也瞧不見。
忽然胸前微微一熱。飛天僵了一下,伸手去頸子裡掏出那塊貼身掛著的鳳形玉佩。玉仍是那塊玉,上頭卻有淡淡的瑩光微微閃動。
這是因為什麼?平舟只說這玉有妙處,卻沒有說出來是什麼妙處。
這光……是怎麼一回事?是行雲給的訊息嗎?能看出他的魂魄散失何處?可是,究竟要怎麼看出來?這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