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世界裡,陌生的墨瑾。
現在想來,他所熟悉的一直是和他在一起的墨瑾,那麼關於墨瑾以前呢,是不是就如初次相見那樣,淡淡的躺在軟榻上,即使被短刀舉在脖子上,也慵懶的睜開沒有絲毫慌亂的雙眼?
是不是以前,他就無求無慾,隨意而活,從沒有想過安排自己怎樣的活著?
這樣沒有絲毫留戀的人,才最讓他感到害怕。
“東方?”耳邊響起低沉的聲音,飄渺的思緒瞬間歸來,東方不敗剛抬頭,便撞進溫暖的胸膛。
一雙有力又不失溫柔的手緊緊抱著他,腦袋一重,墨瑾的下巴一下一下摩擦著他的頭頂,“不好好睡覺,怎麼出來了?”
東方不敗將頭埋在墨瑾的胸前,聽著他關心的話語,先前的恐慌下一子冰封瓦解,這才發現,雙眼竟然不知何時變得溼潤,雙手一伸,緊緊回抱著墨瑾。
明顯感覺到東方不敗的異常,墨瑾眉頭一皺,鬆開手霸道的板起東方不敗的頭,便見此時的東方,雙眼發紅,抿著嘴,好像受了委屈。
“誰惹你了?”墨瑾臉剎那冰冷,語氣不善。
東方不敗搖搖頭,見墨瑾滿臉著急的模樣,緊緊握上他的手。
“墨瑾。”
“嗯?”
“你不會離開我的吧?”
“……不會。”
“永遠不離開?”
“……盡我所能,生生世世都不離開。”
這就夠了。不論以前的墨瑾怎樣淡漠,毫無留戀,只要現在有他為羈絆,這就夠了。
今生,不管墨瑾到了哪裡,他便會跟著去那裡。即使最後,他去了另一個世界,他也會傾盡所有,到那陌生的世界去。
墨瑾握緊東方不敗的手,冰冷的眼早已充滿柔情,哪還有先前嗜殺凜冽的丁點模樣?
“忙完了?”想開一切,東方不敗釋然的說道。
墨瑾一愣,他還以為東方不敗趕來會興師問罪,哪想到會這樣?嘴角忍不住上翹“差不多了。”
“那就走吧。”東方不敗牽著墨瑾就要轉身。
墨瑾偏頭望了眼身後的大火,抿了抿嘴,捏緊東方不敗的手,待東方不敗不解的望過來,緊抿的唇緩緩開啟“羽繭,在裡面。”
東方不敗順著墨瑾的視線看去,便見茫茫火光中隱約可見一個人影,耳邊又傳來墨瑾平平淡淡的調子“東方,你想要她死麼?”
東方,你想要她死麼?
平淡沒有任何起伏的調子,彷彿只要東方不敗一開口,就決定了她的生死。
東方不敗收回視線,牢牢盯著身前的男人,火光襯著他的臉龐,沒有表情,嘴唇微抿,眼神冰冷透著寒意。
東方不敗一偏頭,“你不是已經做了決定嗎?”既然這樣,又何必來問他。
墨瑾任由東方不敗牽著走,看著牢牢相攜的手,眼神溫柔“我只是怕你不喜歡。”
東方不敗腳步未停,嘴角卻是不經意翹起,“我在意的,只是你。”
他們本不是心慈手軟之輩,他們在意的只有彼此,只有彼此好好在一起,其他的與他何干?
墨瑾既然要她死,那麼,她就有必死的理由。
墨瑾突然心情大好,緊跟上兩步,與東方不敗同行,金狐銀狐黑狐白狐不鹹不淡的跟在身後,便見自家少主手一橫,將主母撈進懷裡,頓時個個眼觀鼻鼻觀心,齊齊放慢腳步。
客棧裡,氣氛沉默,像是有無形的一雙手緊緊扼住喉嚨,呼吸不暢,即使門窗全開,可濃濃的血腥味依舊遲遲不散,地上橫七豎八坐滿了人,對於地上的鮮血以及身邊的屍體,毫不在意,只是偶爾眼神觸到某個屍體時,閃過沉重的疼痛。
這一晚,他們用慘重的代價,吸取了沉重的教訓。
四周黑衣人如青松站定,眼神如鷹,牢牢鎖定著他們。
天就要亮了,可是在場的人沒有誰敢保證他們就能見到初升的太陽。
一會兒,會不會再進行一場廝殺?
會不會在廝殺中,難逃死亡的厄運?
巨大的沉悶,如一潭死水,從四面八方禁錮著他們,他們就是瀕臨死亡的魚,等待著潮水落盡。
陸柏低沉的笑聲遲遲未停,滑過每個人的耳際,穿過破爛的窗,飄到朦朧的夜裡,猶一曲緩慢悲哀的樂曲。
無數人抬起他們沾滿鮮血的頭顱,看向窗外,那雙雙漆黑的眼變得滄桑,恍如經歷了一個世紀。
微微的腳步聲漸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