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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部分

自己不出力,卻讓心愛的女子去冒險,這實在不是他會做的事,然而孟扶搖離開前那一眼堅決而凌厲,然而她說,相信我。

對她這樣一個女子,學會相信她是不是也是必須經歷的過程?

他一生習慣於去保護女子——如同對他的母妃,他以為所有的女子都是脆弱的,必須要有所依附的,然而孟扶搖讓他知道,世界上有另一種女子,剛強堅韌,獨立自信,永不願依附於任何人的羽翼。

戰北野抿緊唇,盯著黑暗裡那個方向,他掌心裡的汗慢慢幹了,目光漸漸平靜下來。

是的,相信她。

然後,他看見一個宮女,低首斂裙,一步步邁出殿口,用和剛才進去的孟扶搖很相似的姿態,慢慢行了過來。

戰北野的眼淚,突然便欲衝到眼眶。

那是他的母妃。

她那般慢而輕的步姿,他閉著眼睛聽也能聽得出。

緊緊咬著下唇,戰北野一眨不眨的看著自己母妃,一步不錯的向女廁行來。

恭靜太妃心無旁騖的走著,她不知道此刻的危險,不知道他人的擔憂,不知道自己現在處於戰北野和孟扶搖同時關切的目光的交集點,一個在女廁,一個在窗前,都在看著她,都在用全部的心神和意志,數著她的步伐。

她只記得孟扶搖的話,不說話,低頭,女廁,小野。

她月白色的身影,終於緩緩溶入女廁闇昧的黑暗中。

然後她一抬頭,便看見對面窗戶裡,探出的兒子的臉。

恭靜太妃痴痴的望著,她不說話,眼圈卻漸漸紅了。

她踮起腳,探出手,穿過滿是灰塵的女廁窗戶的木格柵,努力伸手夠著,想要夠過一尺遠的男廁去,摸摸兒子的臉。

戰北野立即無聲掰斷了男廁的木條,將自己的臉湊了上去。

男女廁之間,是一叢濃密的灌木,遮住了兩廁之間的空隙,遮住了那母親緩緩撫摸兒子的動作。

到了此刻,母子反而都不再流淚,戰北野害怕母親觸控到他的淚水,做母親的,覺得此刻實在歡喜,要哭也應該是別人哭。

他們各自站在散發著臭氣的黑暗的男女廁裡,隔著一尺寬的距離,無聲相視而笑。

她的手緩緩摸在兒子臉上,順手拔去他臉上好久沒空理去的胡茬,她不喜歡那東西。

她拔得手重,不知道收斂力度,滲出了微微的血珠,戰北野卻連眉都不皺,很合作的湊了湊,讓她拔得更順手些。

就在這時他們聽見了那聲“陛下駕到!”

戰北野身子霍然一跳,太妃猝不及防手一劃,一根太妃拔了一半的胡茬被扯了出來,指甲劃過戰北野的臉,他卻渾然無覺,肩頭一聳便要躍起。

然而躍到一半他突然停住,對面,母妃驚恐的看著他,她不知道那聲傳呼代表什麼意思,她只看見了戰北野的震驚,這樣的震驚立即傳染了她,太妃因為看見兒子而寧定的眼神開始驚亂。

戰北野看見母妃那樣的眼神,立即深吸了一口氣,按捺住了自己。

不能衝動。

事情還沒糟到最可怕的程度,扶搖機智狡黠,武功也高,未必不能和戰南成周旋,自己冒失衝出,反可能給她帶來危險。

還是她說的,相信她!

他深深呼吸,伏在臭氣彌散的廁所樑上,攥緊母妃的手,安撫的拍了拍她。

然後,等——

戰南成向床邊走來。

他凝視著女子清瘦的背影,香肩細緻,形狀似一隻精巧的蝶,掩在薄薄被褥下的腰線驚人的窄,卻在窄到極致時又有恰到好處的起伏,於是那起伏便成了春水成了遠山成了楊柳成了所有文人騷客筆下曼妙流麗的詩。

那詩撞進他眼底的同時也撞進他心底,他的呼吸微微急促起來。

記憶的帳幕霍然開啟,如同那日他一手拉開長廊上的紙門,滿園的丁香被帶起的風聲催落,飄進室內,落花盈盈裡她抬起頭來,玉似的下頜明珠般瑩潤,那唇卻比丁香更嬌豔。

她說,將軍辛苦。

彷彿一語成讖,從此後他確實過得辛苦——那是前朝的後,父皇的妃,再以後是太妃,和他沒有半點關係。

他也不能有半點關係,天煞帝王,那驚鴻一瞥的剎那心動,此生永不可對人言。

只是此刻,那個終於讓他微微放心的訊息撤去了心防,他突然覺得輕鬆自在,這天下是他的,這孤獨的女子從此脫離了那個勇武的兒子保護,成為他完全的子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