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瞧他到哪裡去?”不多時那僕人又回來侍候。洪勝海卻隔了一個時辰才回。他剛跨進門,珠寶店裡已送了兩串珠子來。
青青接了珠子,直向內室,袁承志和洪勝海都跟了進去。洪勝海道:“那僕人走到門外,對一個乞丐說了幾句話,就回進來。我就跟著那乞丐。見他走過了一條街,就有衙門的一個公差迎上來。兩人說了幾句話,那乞丐又回到我們門前。”青青道:“那你就盯著那鷹爪?”洪勝海道:“正是。那鷹爪卻不上衙門,走到一條衚衕的一座大院子裡。我見四下無人,上屋去偷偷一張。原來裡面聚了十多名公差,中間一個老頭兒,瞎了一隻眼睛,大家叫他單老師,似是他們的頭子。我怕他們發覺,就溜回來了。”青青道:“好啊!官府耳目倒也真靈,咱們一到北京,鷹爪就得了訊息。哼,要動咱們的手,只怕也沒這麼容易呢!”袁承志道:“可是奇在幹麼要送東西來,不是明著讓咱們知道麼?京裡吃公事飯,必定精明強幹,決不會做傻事。不知是甚麼意思?”命洪勝海把程青竹、沙天廣、胡桂南等人請來,談了一會,都是猜想不透。
青青道:“公差的髒東西,咱們不要!”當晚她與啞巴、鐵羅漢、胡桂南、洪勝海等搬了送來各物,都放在公差聚會的那個大院子裡。次日青青把傳遞訊息的僕人打發走了,卻也沒難為他。那僕人恭恭敬敬的接了工錢,一再稱謝,磕了幾個頭去了,絲毫沒露出不愉的神色。袁承志等嚴密戒備,靜以待變,那天果然沒再有人送東西來。這天晚上又是下了一晚大雪。次日一早,洪勝海滿臉驚詫之色,進來稟報:“屋子前面的積雪,不知是誰給打掃得乾乾淨淨,這真奇了。”袁承志道:“這批鷹爪似乎暗中在拚命討好咱們。”青青笑道:“啊,我知道了。”眾人忙問:“怎麼?”青青道:“他們怕咱們在京裡做出大案來,對付不了,因此先來打個招呼,交個朋友。”沙天廣笑道:“說來倒有點像。可是我做了這麼多年強盜,從來沒聽見過這種事。”程青竹忽道:“我想起啦,那獨眼捕快名叫獨眼神龍單鐵生。不過他退隱已久,這才一時想他不起。”
又過數日,眾人見再無異事,也漸漸不把這事放在心上。這天正是冬至,眾人在大廳上飲酒閒談,家丁送上個大紅名帖,寫著“晚生單鐵生請安”的字樣,並有八色禮盤。袁承志道:“快請。”家丁道:“這位單爺也真怪,他說給袁相公請安,轉頭走了,讓他坐,卻不肯進來。”洪勝海奉了袁承志之命,拿了袁承志、程青竹、沙天廣三人的名帖回拜,並把禮物都退了回去。
接連三天,單鐵生總是一早就來投送名帖請安。程青竹道:“獨眼神龍在北方武林中也不是無名之輩,怎麼鬼鬼祟祟的盡搞這一套,明兒待我找上門去問問。”胡桂南道:“這些招數可透著全無惡意,真是邪門。”
鐵羅漢忽然大聲道:“我知道他幹甚麼。”眾人見他平時傻愣愣的,這時居然有獨得之見,都感詫異,齊問:“幹甚麼啊?”鐵羅漢道:“他見袁相公武功既高,名氣又大,因此想招他做女婿。”此言一出,眾人無不大笑。沙天廣正喝了一口茶,一下子忍不住,全噴在胡桂南身上。胡桂南一面揩身,一面笑道:“獨眼龍的女兒也是獨眼龍,袁相公怎麼會要?”鐵羅漢瞪眼道:“你怎知道?”胡桂南笑道:“那你怎知道他有女兒?”眾人開了一陣玩笑。青青口裡不說甚麼,心中卻老大的不樂意,暗想那獨眼龍可惡,別真的要招大哥做女婿。這天晚上,取來七張白紙,都畫了個獨眼龍老公差的圖形,寫上“獨眼神龍單鐵生盜”的字樣,夜裡飛身躍入七家豪門大戶,每家盜了些首飾銀兩,再給放上一張獨眼龍肖像。次日清晨,洪勝海在她房門上敲了幾聲,說道:“小姐,獨眼龍來啦。袁相公陪他在廳上說話。”青青換上男裝,走到廳上,果見袁承志、程青竹、沙天廣陪著一個瘦削矮小的老頭在喝茶。袁承志給她引見了。青青見這單鐵生已有六十上下年紀,鬚眉皆白,一隻左眼炯炯發光,顯得十分精明幹練。只聽他道:“小老兒做這等事,當真十分冒昧。不過實是有件大事,想懇請袁相公跟各位鼎力相助,小老兒和各位又不相識,只得出此下策。不想招惱了各位,小老兒謹此謝過。”說著跪下來磕頭。袁承志連忙扶起,正要問他何事相求,青青忽道:“令愛好吧?怎不跟你同來?”單鐵生一愣,道:“小老兒光身一人,連老伴也沒有,別說子女啦!”青青又問:“那你有孫女兒沒有?有乾女兒沒有?”單鐵生道:“都沒有。”青青嫣然一笑,返身入房,捧了盜來的首飾銀兩,都還了給他,笑道:“在下跟你開個玩笑,請別見怪。不過若非如此,也請不到你大駕光臨。”單鐵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