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亦步亦趨的前往寧笀宮。
比起上次覲見,此一次的寧笀宮顯得有些冷清和落寞,在這帝國落寞之時,即便是在清晨陽光的照耀中也顯得異常寂寥,在這裡伺候太后的大多都是一些老宮女,有一些已經在太后身邊幹了幾十年之久,歷經榮辱和各樣的風波。
太監之中也少有幾個新人,來來去去的這十年裡都是老人。
太后並不在寧笀宮,蔭昌只能先上前,一個人寂寥的跪在大廳裡,在那猩紅色的紅地毯上,他所能感覺到的是一種惶惶不安的恐慌。
二總管崔玉貴也似乎比以前蒼老很多,臉上甚至有了老人斑,眼眸發白,湣�鶚且�沽艘話閶�櫻��閫�諞癲�吶員叩茸盤�蟮牡嚼礎�
見蔭昌額頭滑落冷汗,崔玉貴就好心的帶著一絲哀嘆的寬慰道:“大人不用憂慮,太后一歲一老,這些個月裡常有痢疾,年紀大了,或許總是難免的吧,這光景大體都還在後堂裡,或許等一會兒才能來,您要嫌累,不妨先在門外繼續站著。”
蔭昌聽了這話,心裡寬鬆了一些,可能提前進殿裡跪著迎著太后也不是一般的奴才能有的隆恩,他怎敢起身,何況太后說來還是就來了。
他就繼續跪著,低著頭,等著慈禧太后。
這一等又是將近一刻鐘的時間,慈禧太后才在兩名老宮女的攙扶下走進寧笀宮,很多人以為皇宮裡都是年輕貌美的少女等待著皇帝的寵幸,真相卻是殘酷的只有一群年華老去的老宮女,即使是年輕的宮女也實在談不上何種礀色可言。
特別是在慈禧掌控著皇宮的一切之時,連皇帝幾乎都沒有。
這裡只有一個比一個更老的宮女和太監,一如這個帝國般的腐朽和蒼老。
陳腐猶如斑斑鏽跡,正如這個落魄潦倒而虛弱不堪一擊的帝國,即便這個帝國曾經強大過,正如此時一同走向衰弱和死亡的奧斯曼帝國一般。
慈禧太后臉色蒼白而全身乏力,身子骨裡透著冷冷的寒意和再也無法掩飾的衰老,她在過去的半年裡不僅有長期的慢性腹瀉,而且經常失眠,一整夜的難以入睡。
每當她一閤眼。她就會想起被自己下令殺死的珍妃。
和所有的性格狹隘而缺乏仁慈的養母一樣,她將皇帝對她的那些叛逆都視作兒媳的錯,於是,她殺死了這個從一開始就讓她討厭和恨透的年輕女人。
直到很多年後的今天,她回想起過去才知道年老的人也會一次次犯下曾經犯過的錯,當她殺死那個年輕的女人之時,她和皇帝就再也不可能回到過去了。
現在。她只能一個人面對著眼前的困難和痛苦。
她曾經為這個帝國帶來的同治中興,平定了粵匪和捻匪,還收復了新疆。至少她覺得都是自己為這個帝國而做的,可她知道自己再也沒有能力平定東北。
半個月之前,她還一時心急的想過以秉辦東三省新政政績頗佳。又簽署了《韓清通商續增條約》這樣的功績將宋彪提為軍機大臣,招入京師,日後再給載灃留下空間和時間去對付宋彪。
詔令已經擬定好了,但她在最後一刻放棄了這個極可能徹底毀掉整個帝國的冒險決定。…;
宋彪不是曾國藩,也不是李鴻章,更不是袁世凱和張之洞,別人不會這麼傻的入京任由他們宰割。
坐在龍椅上,慈禧靜靜的看著蔭昌,心裡有著說不出的寄託和感傷。
蔭昌上前跪拜,道:“奴才奉天巡撫蔭昌給太后老佛爺請安!”
慈禧太后忽然有一種想要哀嚎的悲傷。特別是當她聽到“奉天”這個詞的時候,曾幾何時,大清國的根基居然都被別人佔據了。
其實她知道的東西還不多,不管是蔭昌,還是增韞都隱瞞了太多事不敢如實稟告。即便如此,想到宋彪在東三省已然擁兵十幾萬之時,她還是特別的痛苦。
她知道,別說是在她有生之年,恐怕就是在載灃的有生之年也未必能夠收復東北。
慈禧終究還是回過神,凝視著蔭昌感嘆道:“聽說你回京也有些日子了。在奉天省當巡撫,總少不得要和宋總督打交道,那人脾氣不太好,怕是難為你了。”
蔭昌答道:“回稟太后,奴才在奉天也沒有受著什麼氣,宋總督推崇荀子,講究荀子之道,隆禮尊賢,重法愛民,所設新法大多依照洋例,但凡有法可依,一概依法置辦。新政施行以來,總督衙門下設各廳,各府設局,唯軍警兩務親自督辦,其他該巡撫置辦之事一律由巡撫置辦,總督轄管之事則一律由各廳置辦,並無越權之舉。自東三省新政開啟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