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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一個人的故事

太姥迴轉身走了幾步,站在房簷下,把燕子窩數了數,笑著指著肥瘦不勻,探頭探腦的燕子們。

“你們到會清閒啊,黑壓壓的擠在一起睡懶覺,這老老少少的好幾代人,收穫不小啊。”

燕子們不出聲的看她,正眼斜眼的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晃頭,它們都成了精。

這些年的鄰居關係讓它們懂得,和為貴。

老花貓終於沒有矜持住,趁太姥沒在屋,在我的米湯碗那咻咻的舔了幾口。

喝完後,來不及的舔乾淨鬍鬚上的,就又捲曲在我的身邊。

它這個麻溜利索的故作和無辜的樣子恰好被太姥看到,索性它就繼續裝睡,打呼嚕。

這種安逸是太姥喜歡的,房簷有燕子,屋內有人等,一切都是一個家的樣子。

她想起了自己年輕時,躲在高粱地裡等那個人的事。

那時的太姥梳著黑油油的辮子,辮子稍那扎著紅色的頭繩,紅白花的布衣裳下是條黑棉布做的褲子,裹著小腳的雪白襪子掖進綁腿裡。

十七八歲的樣子散發出比高粱還青澀的味道,在葉子的縫隙裡,偷看大道上。

馬車一輛又一輛的過去,下來的人,沒有一個人長得和她手中的照片像。

直到有一天,人家那頭來人說,人不在城裡了,可能不回來了。

太姥就不再去高粱地裡躲著,她站在大道上看,看來往的車輛,看一排排穿著綠色衣服的人,整齊的走過去。

最後在太陽落在高粱地裡時,她見到一個人。

姥姥那時候也就六七歲,亂亂的頭髮,亂亂的長褂,睜著大眼睛看太姥。

從那以後,太姥就有了伴,有了閨女,有了家。

過了七八年,有人來找姥姥,說是自己家的女兒,太姥啥也沒說,就把閨女還給了人家。

原本尋思事兒就這樣了,一個人,一隻貓,兩隻正在忙活築窩的燕子。

誰成想,姥姥回城裡讀了書,結了婚,就常帶回來一幫人,太姥家就更熱鬧了。

由原來的一間房子,變成了三間房,然後那雙燕子就沒完沒了的在房簷蓋別墅。

初時,老花貓還上串下跳的想要嚐嚐飛禽的味道,久了發現,人家的翅膀可比它的小短腿管用。

老花貓也就學著預設了,它可能是想明白了,自己在這個家裡是有地位的,最起碼四季都在的。

現如今,太姥家的周圍人也多了,還來了一些穿綠衣服的人,在她家的門口對面蓋了房子,一個像雞蛋糕溫暖的黃色房子。

太姥心裡充滿了親近感,總想著多照顧這些南來北往的孩子。

說不定這一群孩子裡會有一個和她有媒妁之言那個人的後代呢,只是太姥好像有點記不清照片上的那個人了。

“大娘,俺們班長說,這些米好像生了蟲,做飯肯定是不香的,讓您煮粥喝。”小山東來了,是在太陽落下山時。

他把衣襟裡幾粒紅紅的野果子輕輕地抖落到炕上的桌子上,又把一小包白米放下。

然後坐在炕沿那,伸手逗我。

太姥憋不住的笑了,這孩子剛剛和小玉走了,這會兒又來了,肯定是小玉說了軟和話。

太姥把那幾粒野果子用碗盛著,放些蜂蜜醃製,然後放到剛打上來的井水桶裡。

“大娘,謝謝您!小玉都和我說啦,我也想明白了,等明年復員了就把我娘接來,就在這安家,這樣就都能照顧到啦。”他靦腆的說。

“那可好,你家裡也沒啥人,啥事說開了,說清楚了就好了,這世間沒有解決不了的事,只有不想解決事的人。”太姥一說話就能表明一個態度,有種春風化雨的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