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全京城最出名的老字號“聚錦齋”的各式美點,還有才從西川溫房育出、八百里快馬急送皇宮的鮮果,而車的正中央,居然還有一隻青銅鼎獸爐,烤得整個車廂內暖烘烘的,令人如處春光明媚的三月天。
“哎呦,我的頭都出汗了,公主殿下熱不熱?”
昭陽公主嫣然一笑:“小丫頭,我看,你不是頭熱,而是心熱了吧?”
“哼!莫非公主殿下的心就不熱嗎?”採蘋掀開車帷,一看,喜呼道,“哇!好大的雪哦!這雪片倒好像比東京的還要大一些。世子殿下,您說是不是?”
趙長安斜倚車壁,闔眼,雙手籠在袖中:“在採蘋姑娘眼裡,這泰安的雪片,肯定是要比東京的大一些。”
採蘋微紅了臉:“世子殿下真壞!”趙長安微笑,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不與採蘋鬥嘴。
昭陽公主雙眼發亮:“唉,總算又要見到他了。”眼前浮起愛郎瀟灑俊朗的身影,臉上不禁散發出幸福的光芒。趙長安偷覷採蘋,見她也是同樣的神氣,一時車廂都浸沐在濃得化不開的甜蜜氣氛裡了。他嫉妒了:“喂,喂,醒一醒,數九寒天的,做的什麼春夢!”
昭陽公主笑靨生春:“眼紅啦?誰教你沒本事,一個都留不住?”
“哈哈!我不過是不想要,不然的話,那還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行啦,別再胡吹大氣啦!我見過你的永福郡主了,還跟她聊了好多,她把什麼都告訴我了。”
趙長安眼中閃過一絲痛楚:“我跟她之間沒什麼,昭陽妹妹你別想岔了。”
“唉,我倒是沒想岔,可她對你倒是恨得很!”
“這不怪她。”
“當然不怪她,換作誰,也受不了這種折騰。唉!延年哥哥,其實當初你才一見她的時候,不該對她摻七雜八地扯了那麼多的謊。這一個頭沒開好,弄到後來,你再說什麼,她也不敢相信了。”正想再好好數落數落,卻見他正失神地呆望窗外茫茫的大雪,眼中滿是深入骨髓而又無法對人言講的痛苦和絕望。
她大悔,急忙致歉。趙長安強笑:“沒事,就是你不提,難道我就不會自個兒想起來?”她聽了,更是難過,殷勤挽留他與自己長居泰山,不要再回汴京了。
“留下來?你們都有個人在盼,在等,在為你們牽腸掛肚、寢食難安,我卻為誰留下來?更何況,就是想留,也要留得下來才成啊!”
一時車廂中靜得怕人,昭陽公主急欲打破沉默:“哦,對了,延年哥哥,你還記不記得那個柳隨風?”
趙長安看了看她,沒吱聲。
昭陽公主道:“我已經把他和他那兩個同夥對你做的那些‘好事’全告訴皇上了。皇上非常生氣,已派人去抓他們,並下了嚴旨,只要活,不要死。這下,可要有他們三個好受的了。”
“這又何必,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哼!你倒是好心,我卻替你咽不下這口氣去。人活一世,就該恩怨分明,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只有這樣,日子才過得痛快。延年哥哥,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趙長安惘然以應:“你說得當然對,當然有道理,可……當恩怨不分明,或已經牽絲扳藤地糾結在一處時,又該怎麼做呢?”昭陽公主嚥了口唾沫,說不下去了。
“三位客官,泰安到了。”車伕揚聲道。
泰山巔峰,玉皇頂。大雪封山,觸目皆白,鳥獸絕跡,奇寒侵入,幕天席地的朔風裹挾著鵝毛大雪,颳得讓人連個躲的地方都沒有。但就在這能凍死人的嚴寒中,卻有一人坐在大石上,一動不動,全心全意地凝望著西邊那一片漫漫的蒼穹。
他已坐得太久,以至於他整個人都已和巨巖、積雪融為了一體,分不清哪一處是岩石,哪一處是雪,哪一處是人了。
近一個月了,他已在這兒坐了近一個月了!雖然明明心裡也清楚,即使是在這麼高的地方也看不到東京,看不到她,但唯有坐在這兒,唯有那刺骨的寒冷,才能麻木他那錐心的思念和痛苦。
昭陽,昭陽……他在心中一遍遍深情地呼喚:你可知道現在我有多麼想你?我想你想得有多麼難受?上天為何要讓我們分離?為何要讓我們經受如此的苦楚和折磨……
從山道上傳來一陣急速的奔跑聲:“少掌門,少掌門!”寧致遠一動不動,根本就沒聽見。
馬驊險些收不住腳,撞在他坐著的大石上:“少……少掌門,昭……昭陽姑娘,回……來了!”
“什麼?”寧致遠渾身大震,已快將他埋住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