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簷第二天醒來腰很痛。
莫非是前幾天幹活傷著了?他想了很久;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的情節,心中一怔,回頭去,被窩裡已經空空如也。
他的心裡有些微妙;一方面慶幸身旁沒有人;另一方面卻又生了埋怨。
他發了好大一會兒楞,畢竟是自己做下的事呢,也怨不得別人;就忍著痛;去穿衣服;起來幹活去。
雲宣的人看著今日的鐘師傅很不一樣,一個人蹣跚在雪地裡,走得很慢,步履蹣跚。
嗯……走路的姿勢還有些瘸。
旁邊易貨的賣貨郎便笑他,“喲鍾師傅,這是怎麼了,昨天晚上跟人幹架了。”
“沒,狗撓的。”鍾簷沒好氣。
賣貨郎也跟著打哈哈,“這樣啊,那這大狗也聽厲害的。”
鍾簷哼了一聲,還很沒有良心呢,一早上不知道野去哪裡了。
他一路上罵罵咧咧,穿過賣貨郎的身邊,繼續往前走,寒冬臘月裡,總是沒有什麼好吃食的,逢了年關,卻要置辦各種年貨,雲宣有個規矩,到了這幾日,總是要挑著黃豆去換豆腐西施家白嫩嫩水汪汪的豆腐。
和所有人一樣,他在這一日也要穿越漫長的雪路,去豆腐西施的鋪子裡換豆腐。
只是,他比別人走得更加慢一些。
而城的另一頭。
一個男人和一個小孩正抱頭蹲在雪地上。
男人跟著嗷了一聲,小孩兒也跟著嗷了一聲,男人嘆了一口氣,小孩兒也跟著嘆了一口氣。
男人抬起頭,“你嘆什麼氣呀?”
“那你又嘆什麼氣?”馮小貓反問。
男人捂住臉,半天沒有說話,馮小貓大叫,“你把我叫出來,就是聽你哼哼唧唧的嗎?不好聽,一點都沒有小翠唱的小曲好聽,我要回去了。”
申屠衍紅著臉,支支吾吾的回答,“小孩兒,如果你救了別人,他卻做了一件很對不起你的事,你會怎麼樣?”
“哦,要是我肯定……”小孩比了個殺的手勢,然後又笑嘻嘻,“那白眼狼不會是你吧,就是是什麼事,快告訴我。”
原來就低著腦袋的男人頭更加低了,就像是撒了氣的狗。
馮小貓睜大了眼睛好奇,“什麼事呀?快說。”
“一件很壞很壞的事。”申屠衍如事交代。
“又多壞?”馮小貓轉溜著眼珠子,“你偷了他的錢?”
申屠衍搖頭。
“燒了他的房子?”
申屠衍繼續搖頭。
“拔了他的苗?”
申屠衍將頭搖得像撥浪鼓。
——比這些事都要壞透一百倍,申屠衍一身戎馬,即使面對再大的險境都能從容面對,何曾像現在這樣孬?
馮小貓覺得猜煩了,覺得今天的木頭真是奇怪得很,將帽子扣在他的腦袋上,“哦,那你繼續吧。”
申屠衍抬起頭,看見紛紛揚揚的雪花又從高空中落下來,一片一片,帶著冬日的冰冷和熱烈。
——冰火兩重天。
鍾簷趕到豆腐店的時候,也正好下起雪來,他走得很慢,因此到的時候已經排起了蜿蜒的長隊,似乎要等很久。
沒有法,他只能站在隊伍的末尾。
豆腐西施寡居了很多年,膝下只有一個小女兒小字冬孃的,唯唯諾諾的小姑娘,卻跑到了雪地裡,結結巴巴的問,“鍾師傅……你是崔五爺的師傅,你知不知道崔五爺去哪裡了,你說……我就把這框豆腐送你?”
鍾簷打量了一下冬娘,笑,“那我還是乖乖等著吧,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冬娘有些失落,卻還是把豆腐筐遞給鍾簷,“謝謝你……還是給你吧。”
鍾簷不知道這個小丫頭打聽崔熙來是為什麼,不用排隊,還是很開心。
他提著籃子,在雪地裡走了很久,到家的時候,已經是申時,屋子裡冷冷清清的,申屠衍依舊沒有回來。
鍾簷冷笑著,這人反了天了嗎?居然敢在外面野了一天。
他蹲在門檻便上擇菜,一彎腰,便是骨肉牽連的疼痛,痠軟入骨,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昨夜的荒唐與旖旎。他恍了神,覺得頭痛無比,昨天晚上究竟是誰先抱上來的呢?他記不清了,可是他分明記得,他是有回應他的,耳鬢廝磨,拼盡一生歡。
可是依然還是不能夠確定,想到這裡,他就痛恨自己的操之過急,他不知道捅破這層窗戶紙以後會怎麼樣。時間一分一秒的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