顫微微的谷正倫假眉假眼地握手寒暄。韓文煥則手捧一方托盤,用黃絹遮上,閃身至前,恭賀道:“劉軍長,我和谷主席等你多時了。印、信在此,請速辦交接手續。”
劉伯龍巴望著韓文煥手中的托盤,哈哈大笑:“不急!不急!兄弟還要聆聽谷主席教誨,搞好貴州防務。一俟大局初定,谷主席還得回桑梓之地主持大局。”
“劉主席言重了。”谷正倫滿臉堆笑,一雙松樹皮似乾枯的手拱得老高,“正倫華容亡命,有負黨國,更負桑梓父老。劉將軍幹練果決,是黨國良將,定能主持大計。將來局勢逆轉,劉將軍前程無量,必將造福黔省。正倫如回貴州,還請劉將軍包容,容我省親訪友,有得片刻清閒。”
劉伯龍揹著手,十分受用。他高昂著頭,緊緊盯著韓文煥手捧的印信。
谷正倫彎下腰,忙擁著劉伯龍走入了禮堂。
跟隨而來的團長稍稍被落在了後面,當他跨上臺階,欲跟進入內時,卻被谷正倫的衛士團長陳為時禮貌地擋在了門外。接著,韓文煥已走出了大門,他拍拍那團長的肩,勸道:“老弟,谷主席和劉軍長正辦交接手續,還有重要的要事相商,我們都不方便聽。走,去那邊喝茶。”
石破天驚夜郎國(7)
那團長點點頭,不疑有他,便被引進了禮堂一側的偏門。當他剛一跨進門,就被陳時禮一把推了進去,幾支黑洞洞的槍結結實實抵在了他的背上,韓文煥隨即低聲喝道:“趕快令你們帶來的人繳械,不然兄弟相煎,火拼起來,大家都不好看。”
那團長回過神,朝室外一望,只見四周都架起了機關槍、小鋼炮,正對著他那些還在卡車上待命的兩連衛士。他知道這一關闖不過去了。陳時禮已將他身上的武器繳了下來,那團
長沒法,只得乖乖地帶著陳時禮一行,來到卡車前,聽任谷正倫的保安團登上車,繳了械。
晴隆縣政府大禮堂內,劉伯龍雙手接過谷正倫現場草擬好的委託書,反覆端詳,自覺滿意,然後張大嘴“呵、呵”地將墨跡吹乾,小心翼翼地放進了公文包。
“老主席,”劉伯龍儼然履新的派頭,“你如果要去昆明,我們八十九軍一路護駕。一待貴州局勢穩定下來,再煩請您老回來主持大局。”
谷正倫裝作會意的一笑,抱拳道:“那自然,那自然。一路還得多勞八十九軍弟兄們關照。”
劉伯龍挾著公文包,往外挪動著步,“兄弟戎務在身,貴陽局勢不穩,這就告辭了。”說完,便意氣風發地大踏步走向禮堂外。
突然,“噠噠噠”一陣機關槍聲響起,劉伯龍抱著公文包,還沒反應過來,就重重地倒在了地上。韓文煥從偏屋衝出,走上前一看,劉伯龍早被打成了馬蜂窩。他俯下身,來回用腳踹動著屍體,確信劉伯龍已經死亡,便朝身後的陳時禮揮揮手。幾名衛士立刻上前,將劉伯龍用白布單草草一裹,抬了下去。
谷正倫已經站在了禮堂前,他厭惡地一揮手,冷冷地命令道:“給我扔下山谷,不要讓家屬收屍。我殺劉伯龍,是順乎民意,曲靖、沾益之人不知該如何感謝我呢!順便,也可告慰恩師的在天之靈。”
爾虞我詐中,刻薄寡恩而無廉恥、行事毒辣而少謀略的劉伯龍就這樣被谷正倫設計謀殺。晴隆擒龍,劉伯龍終遭殺生之禍。
隨後,他馬上召來已等候在晴隆的八十九軍副軍長張濤,令他將兩連衛士帶回貴陽,並當場宣佈他為八十九軍軍長。
是夜,谷正倫以劉伯龍濫殺無辜,陰謀投共為名,向蔣介石報告了處決劉伯龍的情況,並稱已任命副軍長張濤為八十九軍軍長。
蔣介石收到報告,已無力控制貴州,面對谷正倫的先斬後奏,只得回電認可。
楊門慘案(1)
1949年8月,貴陽黔靈山下麒麟洞一所隱秘的四合院中。低低的雲層和溼漉漉的霧靄籠罩著這個著名的風景區,抬眼望去,四周像抹了一層厚厚的鍋底灰。
花白了大半頭髮的前國民黨西北軍將領、西安事變的發起人之一——著名的楊虎城將軍,佝僂著腰,懷抱幼女,手拿一張報紙,步履老態地來到院中。然後緊靠在一方石案下,緩緩戴上老花鏡,徐徐展開手中的報紙,默默捧讀了起來。
他由重慶秘密轉往貴陽,已在這個近乎與世隔絕的“夜郎之國”又被監禁了七個月。其行藏蹤跡僅有蔣介石、軍統上層和國民黨貴州省主席谷正倫知曉,外界的人仍在多方猜測這位當年聲震四方的將軍,究竟被蔣介石拘押在何處。
虎落平陽,英雄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