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大致看完一遍。嚴鴻將材料理好,對沈煉道:“如此,先生將這些文書交給下官,下官回頭便查辦楊順。”
沈煉道:“嚴欽差。您老看來,這些文書,能夠坐實楊順罪狀否?”
嚴鴻道:“能否坐實,還要看三法司審理。不過在下官看來,楊順為非作歹之事,倒是多半跑不了。”
沈煉道:“照啊。既然如此,便請嚴欽差發隨行天兵,將楊順那廝當場逮捕。沈某隨欽差進京,呈上罪證給三法司,以懲此惡賊。”
嚴鴻不想沈煉這般精明,居然要自己先逮捕楊順,再給證據。他原本想的是,把證據拿到手,然後再去敲詐楊順,之後回京把證據交給嚴世藩,再讓老子出馬,把楊順另調個崗位,大家驢糞蛋表面光,落個彼此相安無事。然而沈煉既然這般說,這事兒卻沒這麼簡單。
嚴鴻心知此次這事兒沒那麼容易了結,但表面仍笑道:“沈先生您也是錦衣衛出來的。下官此次雖然有節制諸官的王命,但宣大畢竟乃國朝九邊重鎮,若是要當場逮捕楊順,未免兒戲了些。有沈先生這些罪狀在,下官回京之後,自當如實面君,另選賢能相代。沈先生,下官這裡以名譽相保,只要你給這些罪狀是真,決不讓楊順在宣大總督之位上待過端午節去。”
沈煉呵呵笑道:“嚴欽差,你把沈某當傻子了。你嚴家與楊順的關係,自不必我說。我這裡把罪狀給了你,回頭你一把火燒了,卻又如何節制楊順?至於你嚴欽差的名譽,哼哼,沈某遠在邊塞,耳目不通,卻也沒聽得嚴欽差有什麼好名譽。”
嚴鴻見沈煉說話如此不客氣,悶悶一氣,待要發作,忽然心念一轉,又笑道:“既然如此,沈先生,敢問您手中,還有沒有什麼別的證據?”
沈煉面色一沉,旋即昂然道:“楊順的證據,都在此了。只要嚴欽差你將楊順當眾逮捕,沈某隨後便親攜證據隨你進京。若要我先在此把證據給你,卻是不妥。”
嚴鴻又道:“楊順之事,便這般也使得。沈先生,下官還有一言。您是我岳丈陸大都督看重之人,雖與我父有些不愉快,但彼此都是為了國家。下官此次來查辦楊順,正要倚重先生之才。未來錦衣衛中,先生這等文武雙全的志士也是少有。自古冤家宜解不宜結,下官斗膽在此說句好話,先生可否與我嚴府捐棄前嫌,共謀朝政,彼此為天家出力?”
沈煉冷笑道:“嚴欽差,我與你父嚴世藩,又無殺父之仇,奪妻之恨。我鄙夷他的,不過是欺君弄權,貪贓枉法而已。一班兒朝廷文武,皆在你嚴府老小閣臣面前如奴婢般搖尾乞憐,沈某偏不來趕你這熱灶頭。便是你父嚴世藩,他若肯不再為惡,我何必與他記仇?但他若依舊如故,幹那些禍國殃民的勾當,我便要如對付楊順一般,早晚將他繩之以法。須知天理昭昭,善惡有報,嚴欽差你若真有孝心,不妨回去勸勸令尊,及早收手,改惡從善,他日不失善終。”
嚴鴻聽沈煉說話越來越難聽,心想這人真是無可救藥。老子好歹是天家欽差,你就一點嘴上情面都不留?看這樣子,指望你和嚴家說和也別想了。你存心要搞個不死不休的局面,那就隨你好了。
他咳嗽一聲道:“既然如此,我且回大同,繼續查訪。待回頭楊順歸案,沈先生莫忘前來佐證。”
沈煉微微一笑:“真若是楊順被拿,我自隨欽差回京。這宣大萬千軍民,乃至天下百姓,怕也要感謝嚴欽差大義滅親,為國鋤奸。”
嚴鴻道:“有勞了。沈先生,還有一事相問。有一位紫衣嫦娥夏紫蘇夏女俠,我聽聞在沈先生寶莊上住,不知眼下可在?”
沈煉臉色又是一變,愣了片刻道:“不知嚴欽差問夏姑娘卻有何事?”
嚴鴻打個哈哈:“實不相瞞,那位夏紫蘇夏姑娘,乃是我的愛妾。不合與我拌了幾句嘴,竟而不辭而別。聽說有人見她在沈先生寶莊,因此我特來相問。”
沈煉道:“不錯,夏姑娘確實曾在鄙莊住過,不過現下已經離去了。她去了哪裡,我卻不知。”
一邊易容的張青硯心念一動,正要向嚴鴻耳邊說話,卻聽兩聲咳嗽,有人推門而入。嚴鴻、張青硯看時,乃是一個青年男子,滿臉病容,指著嚴鴻怒道:“原來害了夏姑娘的,就是你這小奸賊!嚴鴻,夏姑娘何等神仙一般的人物,竟被你這般侮辱,我恨不能生吃你的肉!”
嚴鴻雙眉一豎,張青硯早起身,將腰間繡春刀抽出五寸,粗聲道:“大膽狂徒,敢侮辱我家長官!沈長官,這是何人,怎麼這麼無禮?夏太太本是我家長官的愛妾,明明是她擅自離去,怎能反怪我家長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