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此,免費享用飲食,又專一提攜同鄉。時有民諺為“方尚書做官,提帶湖廣一省人”。
方鈍還曾專門為了幫襯一位經營不善,瀕臨破產的同鄉,先是給了他路費,又讓他去販賣苦櫧。那同鄉雖然不知道,這沒人要的苦櫧有什麼用?但既然老尚書出運費、路費、貨款,那還有什麼說的,運吧。等到苦櫧進京後,方鈍特意寫詩云:湖廣調來一船櫧,一消氣來二補虛。二兩銀子買一顆,錯過機遇莫道時。
這苦櫧雖然功能止瀉,但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便是高價收購二文錢一顆便差不多,這二兩銀子簡直是天價中的天價。即使加上方鈍的詩,也不值這麼多。可問題在於,方鈍在這首詩下面蓋上了自己的戶部尚書官印,這印可值這麼多。把這詩往熱鬧處這麼一貼,那做官的行商的,誰還不買點,巴結巴結方司徒?戶部當天請假,借錢的吏員就不知多少,都是要去買苦櫧送老上級,表示自己服從命令聽指揮。因此一船苦櫧很快就銷售一空,那位湖廣商人因此大發其財。
這種用人及處事原則,在今時看來,自然是有任人唯親、權力尋租的嫌疑。可是別忘了,這是在大明朝。當時用人上,用人唯親並不是什麼缺點過失,幫助鄉黨也是值得稱道的美德。。而此公既非嚴黨,也非徐黨,如果硬要算的話,只好算做湘黨。
第 570 章 國朝脊樑
說來,方部堂這位湘黨之魁,雖然肯幫同鄉發財,自己倒是甚為清廉,一向崇尚節儉,更屢次上本朝廷,要求天子“崇儉節用,以豐天下”。可是前者大破白蓮聖庫後,起獲的贓款,居然有一大筆流入內庫,其數字之巨大,幾乎讓這位老尚書雙目噴火,怒髮衝冠!
按他的想法,這天下的錢糧賦稅都屬於太倉,內庫是什麼東西?本來就不該存在這個機構。皇帝用錢方向有兩部分,一部分應該,一部分不應該。應該的部分,自然戶部會批准,而不批准的部分,那就是不該產生的浪費。聖天子應以節儉為本,才能為萬民表率,如今大明朝奢糜之風大起,據說南方富人一餐之費,就要千兩之數,同時還有大批窮人,賣兒鬻女三餐無著,上無片瓦遮身,下無寸土立足,長此以往,國將不國。而皇帝如果帶頭搞奢侈,還怎麼要求下面的人節約?內庫內庫,不就是助長了這種皇上帶頭胡亂花錢的歪風邪氣麼?
因此他在任尚書期間,不遺餘力的與天子別苗頭,卡著錢袋子,對內承運庫也是能挖則挖,能削則削,拼命與之爭奪錢財,為的就是讓嘉靖多過幾天窮日子,也知道知道沒錢是什麼滋味。可惜自己一番苦心,全被嚴鴻那小奸給破壞了,一大筆款子送進去,皇帝手頭寬鬆,行為也就少了顧忌。
前不久,皇帝居然一反常態,召見自己兩個兒子進宮面聖,並且還讓兩個兒子輪番在皇宮內住了一段時間,這在以往幾乎是不能想象的事。要知道當今天子深信二龍不相見之說,與兒子間的資訊往來,全靠太監傳旨。這次是犯了什麼病,居然肯主動召見,並留兒子過夜了?
按說這事是好事,而且跟方鈍的工作關係不大。可問題在於。就在那不久之後。皇帝遍大辦齋醮,說是要為自己的孫兒祈福。保佑他無災無病,健康成長。這法事一辦若干場,光是耗費的龍涎香就不知多少,銀子更是如同流水般花出去。讓老尚書心疼不已。
這錢若是能放到太倉裡做儲備,或是用在做正事上多好。老尚書當時忍不住就寫本上奏,建議天子立刻停止這種活動,驅逐道士,提倡節儉,移內庫之銀入太倉調撥!也不要怪老尚書無謀衝動,大明文臣想搞掉內庫的他不是 第 570 章 遞到京師,據說錦衣衛方面還上了密摺。其中胡宗憲從建議不殺汪直,到附署請斬汪直,嚴鴻也一起附署,按說他們兩加上王本固,及部分京官的呼籲,汪直的腦袋應該是一定要掉的,可是宮裡卻始終不聞不問,對本章來了個冷處理。
朝中大臣看不出這是什麼風向,便有人試探了幾輪,上本請斬,可是也沒了下文。方鈍本人雖然未負責過平倭工作,但對倭寇一樣是深惡痛絕,自然不希望皇帝赦免這個倭寇頭子無罪。而且根據他所收到的訊息,之前特赦的倭寇徐海,於海上招攬舊部,又已養成氣力,不知何時又復為害大明江山。
汪直的聲望地位遠在徐海之上,如果他真被特赦,那麼以後再要為害,其程度也非徐海能比擬。再者說,此例一開,天下人誰還有畏懼法度之心?人人爭向以財貨買命,則制度何存?更重要的是,這一百萬銀子,歸了皇帝的私人金庫,於太倉並無幫助,到時候皇帝可以拿這筆錢任意揮霍,白白養肥了無數道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