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鴻聽他們敘說,心道:這事裡多半是有什麼問題。他問道:“這賀大勇既是飛虎山的頭領,卻為何要襲擊葉兄?”
葉正飛道:“那賀大勇朝我拔刀時,口中大罵,說什麼狗官崽子,想搶他的老婆……”說到這裡,雲初起使勁跺了他一腳,葉正飛才住口。
嚴鴻心道,這封信沒能送到,也難怪孫月蓉不知訊息,另嫁他人。只是賀大勇說這話,卻如何最終孫月蓉嫁了那雷佔彪?他眼看葉正飛受傷,也不好苛責,好言安慰幾句,又詢問傷勢。正飛道:“傷勢倒是沒什麼妨礙,如今大半已痊癒。賢弟不必掛牽。”
嚴鴻心裡有事,也沒心思和他們詳談,讓嚴洛安排他們休息,準備臥房。自己則在書房中,等著嚴府安排的幕僚。
不多時,幾位幕僚前來拜見。這幾位全是紹興的老夫子,所謂“破家縣令、滅門府尹、紹興的師爺賽閻王”。紹興的幕僚在當時是一等一硬扎的人物,嚴家所僱傭的又都是個中翹楚,見識非比等閒。他們並非是那普通悶頭讀書的儒生,對於江南的實務,開海情形並不陌生,其中還有真正出過海做過貿易的狠人。
比起徐文長來說,雖然他們在智謀上遠遠無法望其項背,但在具體和海疆番事、貿易往來相關的資訊上,這些人則掌握了更多的第一手資料。包括沿海官商勾結的情形,這些人的門兒清,是比徐海、王翠翹都熟的。由他們來講解東南沿海的情形,當真令嚴鴻受益非淺。
此外,又有這些年朝廷裡關於倭寇、海禁的往來奏本,也都找來讓嚴鴻觀看。其中涉及很多背景不清楚,詞義不明白,乃至繁體字不認識的地方,自有師爺們指點。這裡面,也有嚴嵩當年上過的有關倭寇的折本。嚴鴻心道,爺爺當年的故事,倒是不可不看。
嚴嵩這個摺子的觀點,與國朝部分士大夫觀點一樣。他認為是“倭寇之起,因閩浙人下海通番得利,聚徒眾盛,遂起狂謀。據報,真倭數不滿千,皆系漳溫近海賊徒結夥導引,一如北虜我逆之導也。”也就是說,因為有人去和外國做海貿才導致的倭寇。如果從這方面看,嚴鴻的開海主張與祖父是相悖的。(未完待續。。。)
第二百八十四章磨刀霍霍
不過歷來,國朝的事都是人嘴兩張皮,反正都是理。同樣的奏摺,換一個角度,一樣能作為對嚴鴻有利的論據使用,就看怎麼說而已。比如治水堵不如疏之類的套話,都不用找,現成的一段一段。而且同樣地方大員上也有人奏摺認為,倭寇是因為閩浙主要是漳、泉二州的百姓的生活困苦,所以被迫在海上進行走私貿易,而逐漸淪為海賊,而並非天生的賊骨頭。
不過整體來看,在這些幕僚提供的大量奏摺裡,確實找不出幾份支援開海的。最多隻是隱晦委婉地表達一下有助於開海的客觀因素,但這些因素同樣可以反過來用於支援禁海。甚至,很多人連提到開海通商,都是諱莫如深。
結果,這一天嚴鴻壓根就沒出書房,只是墜兒不停的把現成的冰塊送來降溫。眼見平日裡那位只知道吃喝玩樂的姑爺,如今竟然一本正經的看起奏摺、書籍、帳冊,一副專心致志的模樣,不時還指出一段,向旁邊的師爺請教。
這種情形,按說是胡晚娘夢寐以求的,可是從來和自家小姐站在同一立場的墜兒,卻莫名其妙的覺得,自己離這位姑爺的距離,彷彿越來越遠了。
她沒來由的一陣心驚肉跳。姑爺自從墜馬以後,對自己很是親熱,趁小姐不在,常常捏個手,香個嘴什麼的,讓自己在一陣臉紅耳熱之餘。隱隱的感受到一種別樣的刺激。可是這會兒,瞧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對自己碰都不碰,難道是嫌棄自己了?還是說,前番那流言不是假話,姑爺真要休妻再娶?很有可能啊。他一反常態如今這麼用功,難道是未來老丈人,陸炳陸大都督的要求?
這一天,從上午直忙到晚上。中途大家都只是胡亂吃了幾塊點心充飢。到掌燈時分,嚴鴻才送走幾位幕賓。叫墜兒從廚房帶了碗熱面來,西里呼嚕吃完,又陷入沉思。
今天,透過幾位老夫子的講解結合奏摺、書籍,他總算知道開海通商有多難。先前在大運河上,在紹興城裡,聽王翠翹、徐海、徐文長等人講述的事情。一一得到印證。而且,如果說他們的說法主要針對沿海情況,那麼如今看這些奏摺,卻讓嚴鴻對於朝堂上的風雲變幻,有了更直接的瞭解。
那麼,朝廷上這洶洶的奏章。紛紛指開海於國不利,真是群臣發自本心的肺腑之言麼?未必。
國朝上下的文武大臣中,固然有真正的糊塗蟲,對於開海貿易得來的收益瞭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