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卻沒首先發起談話的意願,就那麼閒閒適適地站著,嘴巴閉得與河蚌一樣緊。
慄夫人的女兒等啊,等啊,等!
終於,勃然而怒。
這是冷落,
是漠視,
是一種隱晦但卻不容抗辯的——冒犯!
別提什麼‘君子少言’‘沉默如金’的廢話。
作為近支親屬,內史公主從小就見識過陳二表兄有多能說會道:除逢年過節外難得一見的皇帝父親看到館陶姑姑的這個小兒子,眼睛都會笑,數度誇讚。性情冷淡的祖母皇太后就更別提了,哪次沒被哄得團團轉?
握緊手中的水晶蓮,內史公主強壓著心頭的惱意,開腔:“從兄……有何言?”
‘什麼沒頭沒腦的?喂喂!拜託搞清楚是你來找我,不是我去找你好不好?竟然問我有什麼話講?’隆慮侯奇怪地看看內史表妹,面無表情地慢慢、慢慢搖了搖頭。
‘沒有噓寒,沒有問暖,沒有……即使不牽扯到婚事,我們總還是嫡親姑表兄妹吧!一句問候都沒有?’慄公主憤憤不平,思忖眼前這位哪是沒話題,純粹不想說罷了——就連阿嬌不能言只能聽的情況,陳蛟都能自說自話樂呵呵陪上半天,把妹妹逗得眯眯笑!
太陽,又升高了些,離正午的頂點不太遠了。
陳蛟仰頭看了看,向宮道旁挪了半步,好讓樹蔭代替掉照到頭頂的陽光。
注視表兄在光影變幻中的面容,內史公主愣愣的,眉頭蹙起,神思迷茫。
飛快地調轉視線……
慄夫人的女兒甚至顧不得這是相當失禮的舉動,讓隆慮侯當時就皺了皺眉。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內史公主就盡力避免瞧陳蛟或與他相處。
不僅僅由於館陶姑姑和自家母親間的芥蒂,也不是陳二表兄曾招惹過她,只因那張臉——太象已故的臨江王了。
‘僅僅長得像,僅僅是外表。阿兄、阿兄……不會回來了!’深深吸口氣,內史公主定定神,儘量用平靜的語氣問陳表兄,最近有沒有向她的皇太子長兄提過什麼要求?
‘要求?一不可能退親,二不在乎你的嫁妝……我有什麼要求可提?’隆慮侯陳蛟想都不想,爽爽快快回復一個字:“無!”
惜字如金?
惜字如金??
‘哇!多說一個字……會死啊?’內史公主氣結,越發覺得這門婚姻的前途晦暗——不願溝通,是否代表著認為不值?不值得費神,不值得勞心,不值得……
“從兄……觀汝陳劉聯姻……何如?”明白這樣問不妥當,但內史突然萌發了了解表兄心思的衝動,並立即付諸於行動。慄夫人的女兒迫切希望弄明白未婚夫對自己,對這樁婚姻,對二人未來的看法。
‘這丫頭打什麼主意呢?’陳二公子狐疑地掃視掃視麻煩的皇家表妹,暗思腹誹:‘想套我的話?找藉口不嫁?然後,把退婚責任都推到我頭上?’
“無他……唯父母之命,合兩姓之好矣!”
勾勾嘴角,陳蛟不鹹不淡地微笑著,輕飄飄吐出放之四海皆無錯的全能型答案;而且無關乎如何個人條件和感受。多善良,多美好!無懈可擊啊!
‘非但五官象,連表情也象!’
伴著一陣心痛,內史公主同時也一眼看穿了陳蛟的真意——言不由衷,純粹敷衍!
‘這就是我要嫁的丈夫?要共度一生的良人?!’慄公主感覺喉嚨口,一陣陣發苦:‘敷衍了事……沒半點兒關心,沒半點兒在意,沒半點兒真誠?!’
水晶蓮花的花瓣尖,刺入掌心。
微冷的感覺,由指尖滲透,滲透入心肺——是尖銳的,涼涼的痛。
‘仗著和阿兄長得像,兩位兄長百般禮讓、親厚;父皇破格優待,封侯萬戶……’面對與亡兄酷似的相貌,慄公主悲憤難當:‘好處佔盡,竟連句真話……都換不來?’
‘太可惡啦!虛偽!!’
頭腦一熱,內史公主舉高水晶蓮,用力地扔出去。
什麼都不為,只想撕開對方的——偽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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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花敲到宮道邊的樹上;
落下,砸上一塊石頭……缺了兩片花瓣。
進賢冠歪了。
一溜刺目的紅色從隆考慮侯的鬢邊滑落,沿著下巴滴在官衣之上。深衣是深色的,痕跡不顯,不知道的會以為只是不慎沾到水,弄溼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