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實地待在自己的抽屜裡,他還沒有簽字。她不是生病,他知道,只是以一種倉皇不及的心態,躲著他,避開他。
他任她去了,給她足夠的時間來準備,然後,他來追問。
可是,那天的相遇,最後措手不及的,反而是他。
——方老師,我喜歡你。
類似的意思,陳曦也向他表示過,他的第一反應,是直接拒絕;而同樣的話,由伍媚說出來,那一刻,他的心湖居然起了波動。
很小很細微,但是真真切切的,他察覺到了,是那樣的感覺。
一直以為居於主導地位的是自己,沒想到,她僅僅拋下一句話,就可以全然擊潰他的防線,令他心神不寧……
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他站起身,走到門邊,拉開門,一股熱浪襲來,焦灼了他的面板,不似教室裡的涼爽。看了一眼正在專心溫書的學生,他走出來,掩上門,踱步走回教研室,才進門,正在接電話的汪環宇看見他,連忙捂住聽筒,以嘴形示意。
——陳小姐找你。
會這麼鍥而不捨地找他的陳小姐,只有一位。方其仁想了想,走過去,接過汪環宇手中的聽筒,開口說話:“我是方其仁。”
那邊顯然沒有料到會這麼輕而易舉,沉默了片刻,才說道:“方其仁,我沒想到這次你會這麼幹脆地接我的電話。”
“我在上課。”他不解釋,還是一如往常地簡潔,“有事嗎?”
“聽你的口氣,是要我掛電話了。”輕笑了一聲,那邊的人非常識實務地自動道出她的意思,“那我就長話短說,方其仁,不知道你是否肯賞臉與我吃頓便飯?”
他下意識地想要拒絕,不料話到嘴邊,忽然又改了口,不理會一旁汪環宇詫異的注視,他點頭,給了對方肯定的答覆——
“好。”
“雖然這麼說有點不恰當,但是,我此刻確實有受寵若驚的感覺。”柔和的光線下,陳曦的臉上掛著淺淺的微笑,優雅迷人,幾乎吸引了在場所有男士的目光。
當然,僅僅是幾乎,例如坐在她對面的方其仁,就不包括在內。
沒錯,在她說話時,他是在看她,但是那種眼神,是出於禮貌上的回應,而不是任何傾慕或是愛戀的表現。
而這,恰恰是她最不能容忍的。
以往她約方其仁,他總是藉故推託。被他拒絕,已經是家常便飯的事,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臉皮,也在他三番四次的拒絕中逐漸變厚。
心中也清楚,這一次他肯這麼爽快地赴約,一定有其他的原因,但,希望,不是她猜到的那一種。
“你太謙虛了。”對陳曦的話,方其仁只是微微一笑,然後掃了周圍一眼,“如果你肯持續看上那邊的男士十秒鐘,我敢說,覺得受寵若驚的人會是他。”
“那……”陳曦接他的話,望他的眼睛,試探性地開口,“如果我持續看你十秒鐘,你會怎麼樣?”
方其仁沒有答話。
“我就知道。”對於方其仁的裝聾作啞,陳曦嘆了一口氣,“還是換個話題好了。說吧,你想知道什麼?”
他來見她,是有一定的目的。與其等他來戳破,還不如她先下手為強,好歹,她也有一次居於主動,不至於總是落於他的下風。
方其仁的手看似隨意地滑過桌沿,取過摺疊的餐巾,開口問陳曦:“伍媚和陳潛是什麼關係?”
果然是這樣,她猜對了,他肯來見她,是因為伍媚的關係。
“親兄妹。”陳曦回答,心中有些微的失落。
“那她,”方其仁抖開餐巾,抬眼望陳曦,“也是陳家的人?”
“不算是。”
這樣的回答很奇怪,方其仁的動作停了停,忍不住問陳曦:“為什麼?”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而且,陳潛和伍媚有相同的血緣關係,為什麼陳潛是陳家的人,而伍媚卻只能叫做“不算是”?
“你對她的事很關心?”陳曦並不正面回答他的問題,“你不是說和她只是普通朋友嗎?”
普通朋友?她不信,至少,從方其仁對伍媚的種種表現來看,他們的關係不似他所說的那般“普通”。
“我只是有點好奇,如果你不想說,那就算了。”對陳曦探究的口氣方其仁並不在意。他只是想要了解一些事情,但他也從不勉強他人,如果陳曦不願意透露內情,他又何苦強人所難?
“喂——”見方其仁已向後推椅子,真的準備起身離開,連半點也沒有猶豫,陳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