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的軍營,破爛得猶如乞丐窩,校場也是雜草叢生。
甘奇看著這個軍營,搖頭不止,不打仗的地方,軍備之廢弛,超出了甘奇的想象。
一個不大的牛皮鼓,敲得咚咚作響,還敲得灰塵四散,這個鼓也不知多久沒有敲響了,能敲響也是個奇蹟。
幾十鐵甲站在校場之邊,史洪磊站在高臺之上,等候著稀稀拉拉而來的泉州禁廂軍。
大宋朝的軍制,最底層的是鄉軍,比如什麼什麼團練使,就是訓練鄉軍的,也就是民兵,不過早已是名存實亡的東西,團練使也是個名存實亡的官。
然後就是廂軍,這就是正規部隊了,廂軍最直接的來源,就是災民流民,怕災民流民活不下去而落草為寇或者揭竿而起,所以大宋朝只要哪裡有天災人禍,立馬就會在哪裡豎起招兵旗,等於是用朝廷的錢養著流離失所的人,維持內部穩定。
接著就是禁軍,禁軍取禁衛軍的意思,但並非就是禁衛軍,禁軍也會分到各路州府,等於是精銳部隊。禁軍士兵的來源,一部分來自軍將世家的傳承,更大一部分就是從廂軍中選拔,選廂軍優者,充禁軍。
所以正規部隊裡,禁軍相當於甲種部隊,廂軍屬於乙種部隊。真正邊關打仗的,大多都是禁軍,廂軍做一些輔助。
泉州,按照禁廂名冊,應該有禁軍四百二十九人,廂軍八百七十人。也就是說泉州這個地級市,駐軍一共一千二百九十九人。
大熱的天,甘奇與史洪磊坐在搖搖欲墜的將臺之上,等候著這一千二百九十九人來集合。
等了許久,汗如雨下,慢慢悠悠到了兩三百號人,破舊的氈帽,本是紅色卻已經的黑色的軍服,扛著槍桿都是歪把的長槍,鏽跡斑斑的槍刃。
泉州,真要算起來,可能有幾百年沒有打過仗了,哪怕是唐末,五代十國,打仗也打不到這裡來,這裡也沒有什麼值得打的。誰在福建之外打贏了,幾乎整個福建就屬於誰的了。
士兵們連佇列都站不整齊,十幾歲的瘦弱少年,花白頭髮的老漢,這都是士兵。不過這些士兵倒是老老實實的,看得幾十號鐵甲,大氣都不敢出。
甘奇懶得多等,起身開口問道:“馬軍都頭雷虎何在?步軍都頭齊青何在?”
沒有一匹馬的部隊,也能分出一個馬步軍。
一個老漢上前拱手:“回稟上官,小老兒已經著人去請了,雷都頭應當正在出城的路上,齊都頭回鄉下了,今日趕不趕得回來也不一定。”
“唉……”甘奇也不氣,只是嘆氣,這事要是發生在西北,幾通鼓之後,不見軍將,怕就是個人頭落地了。在這泉州,強求不來。
嘆氣完,甘奇開口一聲:“知州令,文書稍後就來,雷虎齊青,就地免職。接任人選,由泉州兵馬都總管史洪磊安排。今日就到這裡了,明日,三通鼓後,所有在籍軍漢,不到者,皆開除軍籍。這個訊息,你們今日都給所有人帶到,明日史將軍在場點校,依此法辦差。”
老頭連忙拱手:“遵……遵命。”
臺下也起了一些議論之聲,這軍籍對他們來說,還是很重要的,當兵雖然地位低下,但是沒田沒產的,又不會什麼手藝,糧餉雖然經常發不充足,但是至少餓不死,好死不如賴活著。若是當兵之餘,還能做點其他的營生,娶妻生子日子也還勉強過得去。若是軍籍沒有了,那就真要餓肚子了。
甘奇大手一揮:“散了去吧,明日大早,在此鳴鼓,都記好了。”
說完甘奇走下將臺,明日再來。
對於此時的甘奇而言,大宋朝有一點好,就是文官至上,受過聖人教誨的文官,在各地州府,基本上是大權在握的,特別是泉州這種州府,那一定是大權在握的。
若是邊鎮重兵之處,文官也會有許多掣肘,知府知州,制置使,安撫使,招討使,宣撫使……還有太監監軍。經常就是沒有一個能真正說話算數的人。你同意,我同意,他也同意,才能辦大事。否則出了一點問題,誰同意了,誰背鍋。
第二日大早,甘奇又親自來了,不把軍隊的事情解決好,甘奇的許多事情都難辦。所以軍隊之事是重中之重。
鼓已響了三通,有了昨日開除軍籍的嚇唬,今日倒是不錯,不得多久,校場之上就站了七八百號人。
史洪磊經驗十足,數都不用數,只是把手掌攤開在空中比劃了兩下,便皺眉說道:“甘先生,名冊之上有一千二百九十九人,今日到場,超不過八百……”
史洪磊的話語是在提醒甘奇,有軍官在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