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回房了,少爺要找夫人嗎?”
宋慈連忙阻止蕭洛,“——不!別去叫醒我二孃……我……沒事。”蕭洛微愣,她從沒有見過這樣子滿面寂落又脆弱的少爺,宋慈此時也不知再在想什麼,憂心忡忡。
“少爺你……”
宋慈氣息弱弱地揮手道,“洛兒,你下去吧。”
“少爺,到底怎麼了?”
“你別管!你出去——讓我一人靜一靜!”宋慈突然莫名吼道。
搖曳的昏燭,投下大片的昏黃暗影,籠罩著宋慈單薄的身軀。蕭洛看著此時陰晴莫定又脆弱欲哭的宋慈,眼眶有點酸,那是她所不知道的少爺,沒有了日色下的少年輕狂,風華意氣,此時的少爺像是個迷路的孩子,孤獨又無助,而且最糟糕的是……她不知道為何,她走不進他的心裡。蕭洛嘆氣,依言默默離開,走到門口時回頭對宋慈沉聲說:“少爺,你不知道我和哥哥今日再回去找你時不見你有多著急,夫人都差點上報官府了。”
宋慈透過昏暗夜色怔怔看著少女。
“夫人說,其實沒考上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少爺好好的就行,老爺那邊夫人自會去說,也讓少爺你不要太擔心了。”說罷蕭洛便退了出去,掩好門,房中落下一片陰鬱。
夜色悽迷,中夜清寂。
宋慈抱膝縮在床腳,不知該如何自處,腦海中徘徊著那些話——“夫人說,其實沒考上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少爺好好的就行,老爺那邊夫人自會去說,也讓少爺你不要太擔心了”……“慈兄,你父親從小到大對你的悉心教導難道都不是希望你能繼承他的志願,也能成為一個洗冤禁暴,懲惡揚善的刑獄官嗎?”……“若是有一天,你所愛的珍視的人需要你為他們洗冤除暴,你還會這樣逃避嗎?”
宋慈想著,鼻子一陣酸脹,眼淚很不爭氣的成串落下來,不息不止,夜色中伸手不見五指,宋慈獨自壓抑著聲音哭泣著,不能讓別人聽到,不能讓母親聽到,不能再讓母親為他擔憂。宋慈還記得今夜,告訴過梅曉辰一個故事……
那時宋慈迷醉,喃喃道:“你……最愛的人是你最傷害不得的人,像是你的父母……如今這般我雖不悔,但惟獨不知該怎麼面對我的父母……辰弟,我講給你聽一個故事呀。”宋慈雙眼迷離,軟在梅曉辰身上幽幽道來那上輩子讓他(她)動容不已的故事——
曾經有一個小男孩,他從小就在一棵大樹旁邊玩,他特別特別喜歡這棵樹,這是一棵大蘋果樹,長得很高很漂亮又有很多甜美的果子。孩子天天圍著樹,有時候爬到樹上摘果子吃,有時候在樹底下睡覺,有時候撿樹葉,有時候他也拿著刀片在樹身上亂刻亂劃,這大樹特別愛這孩子,從來也不埋怨他,就天天陪他玩兒。
漸漸地孩子長大了,有一段時間他不來了,大樹很想他,過了很久,他再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少年了。大樹問孩子:“你怎麼不跟我玩兒了?”這孩子有點不耐煩,他說:“我已經長大了,不想跟你玩兒,我現在需要很多高階的玩具,我還要念書,還得要交學費。”大樹說:“真對不起,你看我也變不出玩具,這樣吧,你可以把我所有的果子都摘去賣了,你就有玩具,有學上了。”這孩子一聽就高興了,把果子都摘了,歡歡喜喜走了。
就這樣,每年他就是在摘果子的時候匆匆忙忙來,平時都沒有時間來玩。等到他讀書以後,又有很長時間不來了。再過一些年,這孩子已經長成一個青年,他再來到樹下的時候大樹更老了。大樹說:“你這麼長時間不來,你願意在這兒玩會兒嗎?”孩子說:“我現在要成家立業了,我哪兒有心思玩啊?我連安家的房子還沒有呢,我也沒有錢蓋房子呀。”大樹說:“孩子,你千萬不要不高興,你把我所有的樹枝都砍了就夠你蓋房子了。”這孩子高興起來了,把樹枝都砍了,就去成家了。
這樣又過了很多年,這孩子再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年人了,這大樹已經沒有果子也沒有樹枝了。孩子還是不高興,一個人心事重重地徘徊在樹下。這孩子說:“我現在成長了,唸完書,也成家了,我得在世界上做大事。這世界上的海洋這麼浩瀚,我要去遠方,可我連只船都沒有,我能去哪兒啊?”大樹說:“孩子,你彆著急,你把我的樹幹砍了你就可以做船了。”這孩子一聽很高興,砍了樹幹,做了一條大船出海去了。
又過了很多年,這個大樹只剩下一個快要枯死的樹根了。這時候,這個孩子回來了。他的年紀也大了。他回到這棵樹邊的時候,大樹跟他說:“孩子啊,真對不起,你看我現在沒有果子給你吃了,也沒有樹幹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