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說得比唱的還好聽……油嘴滑舌……”清塵數落著,低頭下去,用指尖掐去狗尾草的穗子,精精巧巧地擺弄起長長的草莖來。
刺竹看著他的手,白淨細長,正在靈巧地編織著,不曉得他要弄點什麼花樣出來,於是取笑道:“你怎麼長了雙女人的手?沒點男人的樣子。吃飯也是那樣,一點點的……”一抬頭,正好看見清塵虎著臉瞪過來,趕緊拐彎,嘻嘻地笑:“就是脾氣,比男人更男人,真是夠嗆……”
“嗆死你!”清塵咬牙道:“你不是願意為我去死嗎?就嗆死你!”
於是刺竹往石頭下一滑,就斜著腦袋靠在那裡不動了。
清塵看著他兩眼發直、一身僵硬的樣子,不知他搞什麼,便奇怪地問:“你怎麼了?”
刺竹不動,也不說話,眼睛還是直直望著一個地方。
清塵循著他的眼光望過去,沒有異常,再回頭,忍不住踢了一腳過去:“你搞什麼?”
刺竹還是一動不動。
清塵眼珠子一轉,起身拔劍,指向刺竹咽喉:“再不動我刺死你!”
“我已經死了……”刺竹翻著白眼,甕聲甕氣地說:“被你嗆死了!”
清塵怔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死人還會說話?!”把劍收了,又踢他一下:“別裝了,你該是要下地獄,躺這裝死,想賴過去啊?!”
刺竹“嘿”的一聲,跳將起來,笑道:“不好玩呢。”
好玩?清塵默然道:“我就真的裝過死。打滄州那年,我十一歲,瞞著我爹,混在士兵裡出戰,結果打不動了,只好躺在地上裝死,還拉著一個胸口插滿了箭的死人擱自己身上,就那麼趴在一個坑裡。”
呵呵,刺竹放肆地笑起來:“就你鬼多!”
“後來我居然睡著了,等一覺醒來,戰已經打完了,我爹到處翻看,喊我的名字,他急得都快要發瘋了……”清塵抬起頭,看著刺竹,幽聲道:“等我掀開身上的死人站起來,我爹看見我,好像全身的勁都鬆了,撲通一下就摔倒在地,他軟著腿,好半天才站起來,奔我跟前,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從那以後,他再也不允許我離開他身邊半步。”清塵說:“裝死一點都不好玩,我爹那次,沒被急死也差點被嚇死了。”
噓!刺竹趕緊把食指豎在嘴邊,左右看一眼,壓低聲音說:“千萬別讓初塵聽見,什麼新鮮東西啊,入了她的耳朵,就會進她腦子,再也出不來了……她要是玩個裝死,那朝廷裡還不雞飛狗跳……”
“秘密。”刺竹一邊說著,一邊照著清塵的胸口一拍:“我們倆的秘密!”然後,自顧自地哈哈大笑起來。
胸口被重重一擊!清塵倏地臉色一變,可是瞬息之間,他便恢復如常,淡淡地笑了一下,重又坐下,開始搗鼓自己手裡的草莖。
刺竹也坐下來,默然一會,笑道:“還記得那天晚上你在屋頂吹曲子麼……”
話沒說完,清塵就猜到了下半句,回答:“風景雖好,心情不佳,還是不吹了。”
“誰教你吹的?”刺竹好奇地問。
“我爹啊。”清塵說:“他覺得總要會一門樂器才好,所以變著法子使我去學,絃琴、琵琶、長笛我都不喜歡,最後勉強跟宣伯伯學了吹簫……後來偶然有一次,爹陪我走夜路,無聊的時候吹起了樹葉,我覺得好奇又好玩,跟著學,慢慢練一下,也就像模像樣,倒是比蕭還吹得好些了……”
“那你爹可就放心了,”刺竹說:“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
“他說這就是好玩,登不了大雅之堂,蕭還是得好好練……”清塵搖搖頭:“我爹就是一根筋的人。”
“他服你管呢。”刺竹笑道:“難道你感覺不好啊,在家裡能說一不二……”
“他那不是服,就是寵吧……我爹嘴笨,不太會說話,他心裡很愛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所以,就是一個勁地由著我,讓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反正我開心了,他就開心……”清塵不滿地瞥了刺竹一眼,低聲道:“這只是他的一種表達方式。”
“我爹也不會說話啊,咋就不用這樣的表達方式呢,”刺竹呵呵地笑出了聲:“同人不同命啊,我就只能自娛自樂,逗自己瞎開心了。”
清塵聽到這裡,再也忍笑不住了,吃吃地笑著,停下了手中的活計,說:“你就是瞎樂。”
“該認真時認真,該瞎樂時瞎樂,蠻好。”刺竹笑嘻嘻地說,一抬頭:“初塵過來了。”
說話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