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四兒你笨死了,我聽騎兵營和弓箭營好幾個人都說了,最近傷風寒的人越來越多,其實那並不是單純的風寒,而是……”
王大壯左右看看,見沒有軍官巡視,壓低聲音神秘道,“而是一種形似風寒,癥結卻又類似鼠難的怪病。而這種病,正是由於進食了儲存不當的地蛋引起的。”
鼠難,可怕的鼠難……
想起小時候故鄉經歷過鼠難的鄉親的死狀,四兒渾身抖了抖,又是一陣咳嗽,雙眼泛起紅絲,帶著一絲疑惑一絲希望問道:“怎麼能呢?咳——咳,我們一直,咳——咳,都在吃地蛋,從來沒聽說過地蛋會讓人生病啊?”
王大壯又遠離開四兒一步,語帶同情地說:“地蛋是我們北境的特產,運到南地當然會變化啊,我還聽一位算熟識的醫士講,他聽臨近固城中趙神醫分析,此症可以藏於人體血脈之中數日乃至數十日之久,一旦發作,便勢不可擋。四兒,你頭可疼?是否渾身無力,四肢痠疼?”
小兵四兒雙眼圓睜,點了點頭。
“這裡我先守著,你快些去問問軍中醫士吧。”王大壯說著,又遠離四兒一步。
四兒謝過王大壯,一邊咳嗽,一邊擦著鼻涕,捶著發熱欲裂的頭,晃晃走去,心中滿是憤懣——尋常他最愛吃的地蛋,金黃易放,是冬日最好的儲藏,而今居然變成了致命的毒瘤。
離鄉到這邊境,別說戰功未曾立下,連夏晚的大門都還沒進去,如此倒下,真是窩囊,如此丟了小命,到底是為了啥啊?
還是在家種地好啊……
望著四兒顫巍巍遠走的背影,王大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長吐口氣,心中暗道,還好
51、於役不知期 。。。
,還好,不燙。今兒午飯,說啥也不吃那地蛋了。
等晚上換了崗,還要調下班才好,聽說這個病,離得近些,便會染上呢,以後要離那些有症狀的兵士,遠遠的才好……
如斯對話和情景在洛軍營帳中,馬場旁,各軍營乃至伙房,都在悄然擴散。一傳十,十傳百,口口相傳,“聲聲”不息。
如此這般,又是兩日之後,至臘月二十八,洛軍中的兵士已是人人惶惶。一系列不停在耳邊被提起的“地蛋”,“變質”,“鼠難”,“傳染”以及頗為讓人信服的“趙神醫”,“醫士”,“咳嗽”,“高熱”,“四肢乏力”,在鄰近年關這個特殊的時間段,更加引起兵士們的恐慌,焦慮,與鄉愁。
……………………
至臘月二十九,洛軍主將張猛於中軍帳中開會,部署八門攻勢,眾將商議之後定於正月初一兵分九線,傾力而出,合力圍攻諾斯關八處城門。第九線於外線待命,待八門中有一處露出破綻,便去支援,給駐城守軍致命一擊。
前八條線路的將領授命完畢後,張猛搖了搖頭,嘆氣道:“唉,如果寧王仍在的話,便是這第九線路最好的統領人選,可是……唉,算了,老夫回去再向陛下請罪吧。”
他雖嘆著氣,搖著頭,語氣亦滿是惋惜,可是仔細看去,眼底深處,卻不見一點兒哀慼。
抬頭,他望向一個年輕將領,“李德,你來統領第九線吧,記得要派先鋒在八門之間遊走,見到八處有任何一個地方守軍出現空隙,便咬住他們,決不能鬆口。”
張猛說這話時,面部肌肉緊繃,似咬著牙根般。
過去這月餘,他過得不曾輕鬆,他曾多次部署洛軍兵士們攻擊過選定的城門,有一次,在攻城木與攻城車的重攻下,水步門旁的城牆甚至被衝撞出了一個丈餘的缺口。正當洛軍兵士準備越過缺口入城時,旁邊的水步城門卻突然洞開。
攻,攻不下,鑿,鑿不開的城門,就這樣大列咧突然敞開,洛軍兵士瞬間愣了一下,城門,居然自己開了……
轉瞬,兩騎棗紅駿馬帶著一隊騎兵突然衝了出來,馬上的兩個青年揮舞長刀殺入洛軍之中,如入無人之境。周正擅防守,卻不精於進攻,張猛從未想過,他會讓部下如此出擊,城外推著攻城車等輜重的洛軍兵士亦被衝殺得措不及防。另一邊,缺口處的城牆內已架起臨時性的圍欄,夏晚工兵們在騎兵與駐軍增防下修補著缺口。那一戰,短兵相接,雙方死傷慘烈……
那一戰他終究沒能攻入城中,擅長防守的周正,是他攻進道路上最大的敵人。可是,現在,他有五十萬大軍。
周正,曾經的對手,如今你倒下去了,不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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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如何倒下的,我還依然站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