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也不是不忐忑:如果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她還強調這些幹嘛?
她害怕,她悄悄地、隱忍地害怕著,她怕那些曾經的牽掛、想念、不捨,以及那些熱烈肆意的小情緒都真的消失不見。她驚恐地發現自己在向寧不在身邊的日子裡已經越來越少地想起他,她告訴自己那是因為自己太忙碌了,她永遠不會承認這一切的改變都一定有一個更深層的原因,呼之欲出,卻被緊緊按壓。
她那時或許並不知道,愛情來得太早,帶來的最大後果,或許就是在於,當一切都來得太順利,你沒有嘗過失去的痛苦,便不會心心念唸的珍惜。
更何況,那個本該珍惜的人,他遠在千里之外,維繫彼此感情的,是青梅竹馬的自信,是中國電信的電話線——那時候,對學生而言手機並不是很普及的物件,想要隨時隨地抒發想念,那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當一場愛情走向凋敝的時候,除開那些不得已的外力,一定還有些什麼,是來自我們不願意承認卻始終存在的心甘情願。
直到那個如噩夢般的夜晚到來時,就好像一條引線,遇見了火光,便順理成章地燃燒。
B…2
鄰近春節的時候,藝術學院早就放了寒假。校園裡平時人就不多,這會更是冷冷清清。
向寧除夕才能回家,郭蘊華因為母親生病早早就離校奔赴孃家,向浩然是市委書記,別說這會,就是除夕也要在那個陌生城市裡慰問不能回家過年的人們……每個人都忙,桑離孤零零地守在寢室裡,咳嗽一聲都能聽見迴音。
於是桑離乾脆整日都呆在中悅和暖的咖啡廳裡替段芮彈琴,美其名曰是要段芮安心考研,實際上是因為她不想回寢室看那冰冷的四面牆,也不想回家看桑悅誠和田淼冰冷的兩張臉。
沈捷也忙,不過只要有時間,他還是會帶桑離去南部山區的家裡喝野菜粥,或者陪她去音樂學院上課——漸漸,連葉鬱霞都會調侃沈捷“你父親是不是要感謝我,讓他兒子這麼頻繁地跑回上海來”。
然而桑離知道,沈捷其實從不帶她回自己在上海的家。
不過這是件好事,和他的世界保持越遠的距離,桑離內心裡的安全感就會越多,自責就會越少。她承認自己還是有些貪婪的——貪婪他帶給她的某些機會,或許也貪婪他在她冷、孤獨的時候帶來的那些溫情。
女孩子,就算可以抗拒機會,卻很難抗拒寒冷夜裡的雪中送炭。
那天真的是下大雪,桑離從中悅出來的時候大約十點半,公交車已經停發,她打不到車,很絕望地在街頭愣了有幾分鐘,終於決定徒步走回學校——3公里左右的路程,其實算不上遠,如果抄近路走菜市場旁邊的小衚衕,大概還會更近一些。
走前她還仰頭看了看中悅樓頂燈火輝煌的旋轉餐廳,那下面就是沈捷在中悅的套房。這麼晚了,他大概不是在應酬就是在處理公務。整晚都沒見他來咖啡廳坐坐,桑離心裡突然有點沒著沒落。
路上的雪很厚了,桑離一步一步艱難地頂著風雪往前走,偶爾抬頭看看四周,別說計程車,就是私家車都很少。她認命地嘆口氣,拐彎就進了可以抄近路的小衚衕。衚衕裡昏黃的燈光下一個人影都沒有,桑離走過去,就看見自己的影子變成細細長長的一條,投在雪地上,有點嚇人。
是突然,就在桑離還琢磨著到底哪天回家的時候,從身後衝過來的外力猛地把她拖倒在地。那一瞬間桑離還有些發懵,可是緊接著捂緊她嘴的大手套和耳邊呼哧呼哧的粗氣告訴她——不是自己摔倒,也不是做夢,而是……搶劫?
下一秒,連喊聲都沒來得及出口的桑離被巨大的力量拽進衚衕裡的一處死角,那裡沒有光線,漆黑一團,頭頂上方大約是遮雨布,身後是潮溼的磚牆。桑離拼命掙扎,可是一個厚實的手套緊緊捂住她的嘴,她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她看不清那人的臉,只能哭著踢、拽、踹,可是不知道又從哪裡多出來兩隻手緊緊抓住她的胳膊,往她嘴裡塞了團東西后就把她摁倒在地。緊接著,一雙冰涼的手探進她的衣襟,拖出她的毛衣,用巨大的力量拽斷了她的內衣帶子,那雙骯髒的手,就這樣摸上她的身體!
桑離的頭徹底炸了!
漆黑的角落中她“嗚嗚”地叫,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身後至少有兩個男人,更能感受到身體暴露在空氣中時那成片的雞皮疙瘩還有如潮水般湧上的恐懼與絕望。她的眼淚嘩嘩地湧出來,可是她的手被捆住了,腳踝被抓緊,嘴裡塞了東西,她連“救命”都喊不出來!
那雙手,看不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