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說下來,能夠在殘苛的歲%無%錯%小說 M。quledu。coM月沖洗下長久不變的,也只有那日日升落的日月星群,以及巍峨挺立的高山了。
淳化二年冬,距離雍熙四年那一場驚天動地的地震已經過去六年了。六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卻也不算短,這時間未必足夠使小樹長參天,巨木化腐土,卻已能令一個垂髫稚子變成少年,能令病老變成墳塋裡的枯骨。期間有人終,有人娶,有人成名,有人在眾人言論中消失。大事小事也說不完許多變化,只是世間人最善偷安,只要這些大大小小的變化不給人們帶來無法彌合的災難,大多數時候,人們是不會再想起它們的。因此上,此時南北各地,坊間街市,除過茶餘飯後的談資大換特換之外,其餘的景象與往年並無太大不同。
時值臘月,寒風呼號。天空紛紛揚揚的落著雪,太行山南麓遠看去一片蒼茫。
太行山位在晉翼地區,正處大宋國北端,溼氣寒氣原本就重,尤值這一年冬天比往年更冷得厲害,自霜降以來,大雪便幾無停時,下了一場又一場,百里銀霜,滿山的樹木全被厚厚的積雪覆蓋住了。
太行南端的王屋一帶,也是同一番景象,重雲遮蔽了天光,鵝毛般的大雪在烈風鼓吹之下高旋高落,挾著濃重的寒意卷向四面八方。山下的濟源縣,也被這冬寒影響,雖在白日,街上仍然冷清冷清的。只除了為生計所迫的遊方之客,路面上幾乎看不見多少行人。
時候還早,城東的通南花瓷店此時還沒有開張。一個盲眼的老者坐在店前雨簷下,正向過往行人求乞獻藝。那老者看來年紀很不小了,形容落拓,穿著一身泛光的粗布棉衣,到處露出絮口。一蓬疏亂的鬍鬚上沾滿白雪,讓他看起來平白老了幾歲。石階很冷,老者凍得抖抖瑟瑟的,清涕不時地向下掉落。顯然,那一身單薄破舊的襖子並不能助他禦寒。聽見前方巷裡倏忽傳來鸞鈴聲響,馬蹄疾行踏雪,老人顧不上寒冷,匆忙調了調琴絃,張口唱道:
“風波擾擾,海內茫茫。
天如重蓋遮雲上,地成堅壁火煎忙。
造化鼓陰陽,眾生相積炭,萬物是銅丸。
千古黎民同一難,哀怨只向紅塵看,鐘鼎寒閭共悲歡。”
這歌訣曲調甚悲,伴著剛硬短促的琴音,聽來尤其淒涼。一時鄰近經過的行人盡被所感,齊都把目光投到了這裡。
那老者似也知道自己這歌訣會引人注意。枯瘦的手指在琴絃上輪匝幾下,彈出幾聲急音,又復唱:
“憂何急急,樂何姍姍。
百計始將飢寒斷,白髮卻把青絲換。
病來眼昏黃,愁重鬢成霜,老邁嘆淒涼。
身萍寄世多隨亂,天災罔測最難防。千金求取終不還。”
這第二節的詞曲比第一節更要不堪,直指人悲,琴聲又繁複清瘦,令人頓生悽愴之感。兩個路人聽得心旌哀哀欲倒,不敢再聞,掉頭匆匆離去。
“爹爹,這個老公公唱歌好可憐。”‘嚓嚓嚓嚓’的馬蹄踏雪聲馳出巷外,在前方數丈處驟然停住了,一個女孩兒如此說道,聲音清脆,話裡滿含同情,聽來年紀不過八九歲。
“哈哈,好啊,”後面的兩匹馬也隨之止住了,一個渾厚的男聲帶著笑意答道,“我的女兒小小年紀就知道體恤貧困,心懷慈悲,到底不枉我清澈湖居的名聲。”
“老爺!你又誇她!”另一個女聲嗔怪道,“出一趟門,你就誇幾十遍!小小孩兒哪禁得起這麼多誇獎,別把她贊得不知天高地厚了。”
那男聲呵呵大笑,連聲道:“是,是,夫人教訓的是。以後我不誇她了。”停了一停,又道:“這樣的大雪天還出來賣藝,也是個辛苦之人。碧箐,你想給他銀子就給吧,這歌聽來還有點意思。”
那女孩兒喜道:“謝謝爹爹。”說完,悉索掏摸零錢,片刻後,聽見“哧哧哧哧”的破風聲響,幾粒碎銀子劃空而來,齊落在瞽目老者面前的瓷碗上,只‘噹啷’的作了一響。這女孩兒似乎身有武藝,隔遠投錢,竟然毫髮不差。
盲者扣住了琴,微微頓首,道:“謝姑娘恩賞,謝大爺恩賞,謝夫人恩賞。只盼老天保佑善人,三位一生無病無災,平平安安。”
那女孩嘻嘻一笑,道:“謝謝你啦!你也平安。”男子也大笑,道:“借你吉言!咱們走吧!”揮鞭聲響起,三匹馬振韁起蹄,‘咯咯’的踏遠去了。
“……爹爹,外公……賀壽……人多麼?”隔著兩條巷子,盲者還隱約聽見那女孩兒如此問道。“當然多……你外公……厲害……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