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轉瞬也被泥流衝擊,和山賊們裹到了一塊。
好厲害的五行土術!
黑馬片刻也沒有停留,風馳電掣,踏過剛剛堆成的埋著一眾盜賊的土丘,留下一行清晰蹄印,逕前去了。秦蘇心中驚疑不定,站在崗上看那乘客,卻見他也詫異的向自己望來。兩人就這麼匆匆對視一眼,馬匹急衝下山,片刻後便讓瀰漫的黃煙淹沒了。
那是一個年輕的軍士,英姿勃勃。看他身上烏黑的鐵衣,便知是常年戍守邊界的。秦蘇想不到軍中竟然有這樣的法術好手。瞧他這樣急匆匆的趕路,定是負有十萬火急的任務,難道……是跟先前被殺的那群兵卒有關?他們是什麼人,軍隊怎麼會跑到這樣的荒山裡來?
秦蘇茫然的看著遠方越來越淡的煙塵,她單純的頭腦裡想象不出其中的奧妙。如此,呆立了片刻,崗下土包裡傳來的響動又把她吸引了過去。
三名跑在前頭的山賊只被薄泥掩蓋,此時正奮力的從泥堆裡拔出腳來,口中大呼小叫,顯是餘悸未消。
看那三名面無人色的漢子在驚慌過後,又急忙尋找工具刨挖同伴,被泥漿染透的身子看起來狼狽之極,秦蘇心中忽然有些不忍。這些人多半是鄰近鄉村的貧民落草而成,瞧他們納滿補丁的衣裳和可笑之極的打劫兵器便可看得出來。時局不靖,他們沒法子在土地上刨得生存之食,只得走進這樣的偏門來。
亂世之中,萬物都身不由己,這也怪不得他們。
秦蘇嘆了口氣。這些道理,師傅在山中時常對她說起的。師傅還說,天下大亂,最受苦的正是這些平凡的百姓。他們無依無靠,逆來順受,一生只在幾分薄田上辛苦耕耘,遇著兵荒馬亂的年代,便是他們命運不好了,忍受著猛甚於虎的苛捐雜稅,忍受著官府的欺壓,還要時時提防不知名災難的降臨。
一念及師傅,秦蘇心思悠悠,又轉到從前在山上聽師傅教導的日子來了。想起那些溫和的話語,那些讚許的眼神,禁不住心口一陣溫暖。師傅其實是個很好的人,她對待一眾門下弟子都是很和藹的,玉女峰數十名女弟子,她待之如同己出。可是……她對胡大哥怎麼如此絕情?絲毫不讓他有抗辯的餘地,就下了重手。
秦蘇搖搖頭,努力甩去責怪師傅的念頭,心中只想:“唉,胡大哥當真冤枉,聽信了我的話,去見師傅,哪知卻得到這樣的下場。”
愧疚湧上心來,她眼眶有些溼潤了,偏頭去看胡不為,胡不為面上沒有絲毫表情,沉靜如石雕。
他看不見玉人投來的自責自怨的眼神,看不到面前親生孩兒面上茫然的表情。他只是在看,無數浮雲來去,無數林濤翻湧。眼中崢嶸著險峻的山崖,如怒劍直指天宇。一重重淡青的山脈,在他眼中蜿蜒。青天之下,一切生者死者,動的,靜的,只投影在虹膜之上,並沒有透過他的眼,進入他的心。
身邊有風激盪,呼嘯的穿林之風能撼動千百棵巨木,卻不能讓這雙眼睛眨動一下。那雙明淨的眼睛,已經不能再表達他的思想了。天下蒼生,萬事萬物,彷彿已經與他毫不相干。他就那麼沉默的坐著,有呼吸,有心跳。然而他的感情和記憶,已經被封藏起來。
“胡大哥,你放心,我一定要讓你回覆以前的樣子。”秦蘇心中輕輕說道,她拉過他的手,慢慢的攤開,握在自己的兩手之間。胡不為瘦瘦的手掌上,骨節突兀,老繭橫生。
“我帶你到江寧府注去,咱們就在玉女峰下躲著,我要偷上山去,把你的魂魄給拿回來。一年,三年,五年……十年,只要秦蘇活著,總教你回覆得好好的。”秦蘇哽咽了一聲,一滴透明的東西穿過她的指隙,落在了胡不為的掌中。
胡炭在旁看了,表情也變得有些奇怪。他看到秦蘇肩頭抽動,知道她在哭泣。“姑姑為什麼哭?她是怪炭兒不聽話麼?”兩歲孩童的面上,顯出了與他年齡不相符的嚴肅。
許是早產的緣故吧,又或許是出生以來不間斷的奔波生活,讓他早早學會面對苦難。小胡炭要比正常的同齡孩童識事得多了。他不發一聲坐著,看著秦蘇默默飲泣。
一隻失侶的林雀在山中聲聲悽鳴,與秦蘇遙相呼應。
山崗下忽然傳來了山賊們驚慌的哭音,伴著‘噗,嗒,噗,嗒’的聲響。泥土埋得太厚,他們挖不出自己的同伴。
“葫蘆!葫蘆!你挺一下!馬上就好了!你不要閉眼睛!”
聽那些漢子一邊哭著叫喊一般奮力挖土的聲息,秦蘇猛然醒轉了,泥土下還埋著人呢!現在可不是傷感的時候!她慌忙收了淚,站起身來。
四個漢子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