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享受天倫之樂。他會坐在院子裡,躺在藤椅上給孫子曾孫子們講故事,講他年輕時節,所經歷的種種遭遇。
“只不知,到那時候……他會不會還記得秦蘇?”秦蘇鼻中一酸,再也想不下去了。
空中的胡不為當然想不到秦蘇此刻心中轉的念頭,不過他見識過這個姑娘的執拗性子,知道碰上她認準之事,便是一百頭牛也拉不回來了。無可奈何,便想:“這些人目標在我,跟秦姑娘和範老哥卻沒有仇隙……只要我甘心受縛,把鐵令交還回去,他們該當不會跟兩人為難吧……”
“可是……被他們捉住之後,他們會拿刀子割人,拿竹籤扎人,那很疼的。而且說不定會死……”胡不為心裡一陣懼怕。死了之後,什麼伶俐,什麼智謀,一點用都沒有了。他再也拿不到白花花的銀子,再也看不到兒子長大……那多可怕!他還盼著小胡炭長大後光宗耀祖,讓他這老子好好爭一回臉呢。
可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那還有什麼選擇?“當真到了萬一之時,你該怎麼辦才好?”胡不為心中煩亂之極。在他潛心裡,是決不肯甘心束手就戮的。數年來幾度生死流離,使他的求生願望變得強烈之極。未到真正死地。他說什麼也不會自棄掙扎,說不定在被擒拿之時。天降奇蹟,會有人來救他也未可知。
兩個人胡思亂想的,便沒再說話。正奔跑間,聽見前方一聲痛楚的呼號,聽聲音正是範同酉。
兩個人臉上同時變色。
“範前輩!”
“炭兒!”兩人齊聲叫喊。秦蘇足下發力,徑直向前奔去。小胡炭還在範同酉旁邊呢,老酒鬼遭遇不測,那小娃娃怎麼辦?胡不為聽見風裡果然斷斷續續傳來兒子的哭聲,心中如被轟雷炸過。一時間哪還顧及什麼生死苦楚,急振翅膀,拼了命般向前急掠。
“炭兒!炭兒!”胡不為驚惶大喊,飛上高處,一投眼,他便看見前方農田裡發生的狀況。
此時中秋過完,秋麥收割已畢,大片的麥田廣闊而平整。然而就這刻間,這一幅平靜的農莊風景已被打破了。一塊巨大的田畝中間,地面上突兀鼓起十餘條粗長的土線,正此起彼伏的激烈聳動,像十餘條巨龍在互相糾纏交織。這些土線行動快極。也不知道什麼怪物伏在底下動作,遊弋之時,翻起的泥浪互相拍擊堆疊。竟將老酒鬼身前身後圍成幾道半人高的土牆。
老酒鬼傷得不輕,卻還沒死。他化成了山魈之形,右腿似乎是被擊斷了。鮮血把褲管染得通紅。小胡炭被他雙臂抱著護在懷中,並沒有受傷,但小娃娃受了驚嚇,正在放聲大哭。
“撲!”就在兩人飛趕過去的時候,一條兩尺長的細物又從土裡穿刺出來,揮向範同酉的左腿。範同酉到底是久經江湖,雖然突遭伏擊而受傷,但他的應變能力卻沒有失卻,一見攻擊又到,便抱著胡炭向側邊傾倒,翻滾躲了開去。
胡不為就在這驚鴻一瞥之下,已經看到了攻擊範同酉之物,那似乎是條人的手臂。
“糟了!這是施足孝的殭屍!”
果不其然,就在胡不為得出結論的剎那,一個覆滿溼泥的圓物便從範同酉剛滾過的地面的突兀冒出來。那是一個殘破的頭顱,鼻目俱無,一見範同酉的腳掌從頭上劃過,突然暴起,張開森然利牙,一口就咬中了範同酉的腳尖。
又是一個出其不意,如何躲避得開!“啊!”範同酉疼得只大叫。
俗話說十指連心,腳趾尖受傷,這疼痛可比身上其他地方的傷損更要難捱十倍,如何忍得?饒是範同酉性情剛硬,這時候也禁不住面色發青,全身都繃硬了。坐起奮曲右臂,貫勁一拳,將那顆頭顱擊得粉碎。
“範老哥!我們來了!炭兒別怕!”胡不為著急的叫嚷,把兩片翅膀扇得像滾風車一般。敵人是十餘具死屍,這樣古怪可怖的敵手他從來也沒遇到過,胡不為可實在沒有絲毫勝算。然而形勢如此,他還有什麼辦法?兒子正在險地呢,莫說敵人只是十具死屍,便是千具萬具,他也只能飛蛾撲火,一去不回頭。
秦蘇在前方十丈處,默不作聲也正卯著勁急奔。
眼見著距離範同酉還有近百丈的時候,前邊稀疏的蘆葦叢裡一陣鐵器聲響,竟然又鑽出數十團黑影來,這是光州知府派來協助張大人的禁軍兵士,接到訊息後從側邊包抄,竟然比捕快們提先到達。
眼見高高矮矮的兵勇提著武器衝出草圍,看見老酒鬼後呼喊著包圍過去。胡不為心中霎時冰涼。對付一群殭屍已經不知勝算幾何,再多來一堆士兵,這哪還有個取勝的道理?鐵定是要完蛋的了。他心中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