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全了。林依逗她,以“神童”呼之,叫她紅了臉,扭身躲了出去。
林依一面笑話,一面收拾桌子,將還未裁完的布料收起來。正忙著,李三媳婦領著她家大閨女,名喚大妞的,走了進來,驚訝道:“三娘子怎麼自己動手?”說著就衝將上來,快手快腳地幫著拾掇。林依連忙攔她,將布料剪刀等物接了過來,道:“我自己來,你不曉得地方。”
李三媳婦在旁立著,有些不自在,左右望了望,問道:“三娘子的丫頭呢?真是不像話,自己躲懶,叫主人忙活。”
林依收好桌子,請她坐下,道:“青苗另有事做,不是躲懶,再說這點子事,我自己做便得,沒那麼嬌氣。”
李三媳婦卻道:“那怎麼成,三娘子如今是金貴人,處處須得人服侍。”她將身後的大妞朝前扯了一把,瞪她道:“來時怎麼教你的?”
大妞膽子小,心裡又不願意,嘴一癟就要哭。李三媳婦罵了聲“沒出息”,又把她藏到身後去,回頭衝林依笑道:“我這大閨女,極老實的,三娘子稍稍教著些,準比青苗強。”
林依有些雲裡霧裡,問道:“三嫂子這是作甚?”
李三媳婦笑道:“三娘子只一個青苗,哪裡夠使喚,我家大妞又勤快,又聽話,我將她賣與你作丫頭,可好?”
林依暗自苦笑,她那兩百多畝菜地,看著熱鬧,可又不是自己的,待得明年春天租期滿,還不知拿甚麼餬口呢,如今有個青苗幫著跑腿,免去拋頭露面煩惱,已然足夠,哪還有閒錢再養一個。這些事體,她不願講與一個外人知曉,只道:“三嫂子,不是我說你,饑荒已過,今年年成又好,你賣兒賣女作甚麼。”
李三媳婦連忙擺手:“莫瞎說,我只賣女,不賣兒,兒子要留著種地哩,只閨女是賠錢貨。”
林依聽著,愈發覺得不是滋味,起身道:“我這裡不缺人使喚,你趕緊把大妞領回去。”
李三媳婦猶自嘮叨大妞好處,不肯就走,林依只好威脅道:“你家田種得不錯,我本還打算繼續僱你們,你若再講,我可就另尋別人了。”
這時節,除了林依這裡有事做,哪裡還佃得到田,李三媳婦曉得撿了芝麻丟了西瓜的典故,這才閉了嘴,三步一回頭地去了。
林依瞧著她們走出院門,長出一口氣,正欲喚青苗,卻發現她就挨在門邊,遂不悅道:“既是在這裡,方才怎麼不進來解圍?”
青苗垂頭絞衣角,道:“我還道三娘子會收下大妞呢。”
林依奇道:“我這裡又不缺人手,無緣無故的,我買她作甚?”
青苗囁嚅道:“李三家兒子多,三嫂子偏心,大妞時常吃不飽飯的……”
林依好笑道:“她吃不飽飯,與我甚麼相干,我自己還在別人家搭夥呢。”
青苗不敢頂嘴,默不作聲,到了晚上,還是照常把自己那碗粥留下一半,與大妞送了去,林依睜一眼閉一眼,當作沒瞧見,只暗地叫流霞多煮一把米。
李三媳婦賣女的訊息傳開去,竟使許多人動了心,賣的不成,就換僱的,見天兒有人上門,問林依僱不僱女使。林依見人見到頭疼,索性將房門一關,把青苗留在外頭作門神,自矇頭白日睡大覺。
青苗怕吵著她,不敢守在房門口,只朝院門前站了,見一個,擋一個。期間有幾個地痞無賴上門鬧事,被張仲微揮著門栓趕開,張伯臨笑話他道:“我瞧你似個守門的鐘馗。”張仲微不為所動,任他笑話,仍抱著門栓杵在門口。張伯臨腦子活絡,教了他一招:“去尋里正,抓他幾個,便老實了。”張仲微依他所言,去了,里正家的地,也正被林依租著,自然肯幫忙,抓了幾個帶頭的混混懲治一番,果然就很好些。
楊氏把這些瞧在眼裡,回房勸張棟道:“你瞧仲微一心護著林三娘,他們又有婚約在身,待得他們成親,你賣的這幾間屋,還是姓張。”
張棟還是猶豫:“不賣,是大房的,賣了,就變作二房的了。”
楊氏瞄他一眼,故作輕描淡寫狀:“我看仲微那孩子不錯。”
張棟臉一沉:“少打歪主意,侄兒再好,也好不過親兒。”
楊氏不願與他傷了夫妻和氣,忙道:“隨口說說罷了,又不是不與你納妾。”張棟“恩”了一聲,走到桌邊看書信,瞭解朝中局勢。楊氏走近些,道:“二弟買的那丫頭,是不是收了房了?你這做大哥的,須得勸著些,他一介白衣,不怕出事,你卻是還要出仕的,若是有人不懷好心,藉此朝上進讒言,怎辦?”
'正文 第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