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鈴。
鄉人急忙躲避,生恐衝撞了貴人。
在他們的心中,這年頭能坐得起馬車的,沒有一個人是簡單人物。
無須問一問身份,只是看看排場就能知道自己惹不起。
城門口兩個役丁一下就來了精神,手搭涼蓬往前望去。
離門口約小半里路,一馬平川,此時已經可以看清人影。
“喂,醒醒,那馬車裡坐的是誰啊?好大排場,前面車轅上的那個老頭有些眼熟。
“什麼眼熟啊?那就是老瘟生王子越,考了三十七年沒考上秀才的那位,前段時間,不是還經常在熹和堂前賣字畫的嗎?一個混跡市井之中連飯都不太吃得上的傢伙,還最喜帶著書生巾,十分滑稽可笑,誰不認得他?不過,我倒是聽說這老小子開始抖起來了,投靠了一位寧姓書生,那家人很有錢,買的城東李老爺的宅子,能值千多貫銀錢。”
“嘖嘖,那可是肥得很,一介書生也敢如此露白,這麼看來,他們家長久不了,指不定已經被誰盯上了……我就說嘛,先前換班的時候,胡大嘴笑得那麼開心,原來是這家人出了城,應該在他們身上得了不少油水。”
左邊一個吊兒郎當的役丁笑得口水都快流出來了,看著那行車馬,就如看到了一桌上好的美食。
“走,我們也去撈點好處。”
“這樣行嗎?能買得起如此宅子的讀書人,我們可是惹不起,誰知道那寧姓書生會不會有什麼來頭?”右邊役丁也是滿眼放光,心中火熱,卻又有些遲疑。
他顯然也想上前勒索,卻又怕捅出漏子。
“你就放寬心吧,我可以打賭,那馬車裡面一定坐著女眷,我們只是過去請安問好,例行公事的問詢幾句,又有什麼打緊的,任誰也不敢說我們做得不妥。”
這人奸笑著說道。
他這麼一說,對方就立刻明白了。
什麼請安問好?
大戶人家的女眷,是給男人瞧的嗎?
只要掀開車簾,被眾人圍觀,就算沒問出個好歹,也會大丟臉面。
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的出現,一般有錢人都不會吝嗇錢財,就算心裡不舒服,也不會跟他們這種小人物一般見識。
遇到手面大一點的,他們就會有著豐厚的收入。
眼見得車隊越來越近,兩人對視一笑,挺著胸膛,按著腰刀,就要向前攔阻。
正在這時。
“轟隆隆……”
一陣沉鬱的雷聲響起,地面小石子齊齊顫動,護城河水也泛起陣陣波紋。
城牆上面一些灰塵跌落下來,嗆得兩人齊聲咳嗽。
“怎麼突然間打雷了,這天氣不是挺好的嗎?”
那走在前面的役丁納悶抬頭,還沒看清楚怎麼回事,就感覺到手臂一緊,被同伴拉住扯得生疼。
他心裡一驚,側頭看去,就見到平日謹慎的同伴此時滿眼驚懼望著遠處,嘴裡結結巴巴的說道:“騎……騎兵,快快關城門。”
遠處地平線上山嶺轉角處,先是出線一條黑線,緊接著就見著一片黑雲。
滾滾塵煙起處,已能看得清楚,那是一支騎軍,至少有著五百騎。
全都揮鞭策馬,吼聲震天。
“敵襲……”
役丁一聲尖叫,反應還算快,立刻敲響了銅鑼。
“咣咣”聲中。
吊橋“吱吱噶噶”的響動起來,城門也緩緩的將要關閉。
城門口亂成了一鍋粥……
見到那騎兵就要上前,大多數人把傢什一扔,就進了城內。
離得遠的就沒辦法了,返身回城都來不及,只是嚇得哭叫,向著兩面奔逃。
他們是想著自己並非來襲敵人的目標,只要逃得遠了,就不會有人專程追殺。
而那隊車馬,離城門更遠,此時無論如何都趕不到近前。
寧家一些家丁已是慌了神,吵吵嚷嚷不絕於耳,眼看就要崩潰奔逃。
老管家王子越眼中閃過焦慮,他看了看身後的車駕,咬了咬牙喝道:“都別慌,駛向路旁,咱們躲進小樹林……不好,那是官軍,是衛所官軍,左千戶的人馬,是衝著我們來的。”
看清了來者是何方人手,老管家也急了。
“怎麼回事?為何那兵馬會無原無故的衝著我們來?管家,你說仔細點。”
紅玉掀開簾子走下馬車,手中握著一把連鞘長劍,眉頭緊緊皺起,眼神卻沒有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