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地,朱七牛跟那些腐儒和有點愚昧的百姓是不一樣的。
其實也不只是他,在大明,越是貧窮的家庭,越沒有這方面的觀念。
因為家裡實在是太窮了,那麼幹活的時候,男人當牛用、女人當男人用是肯定的。
什麼綁小腳,什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那是不可能的。
否則的話,家裡不得餓死人啦。
像當今太上皇后馬氏,在民間就有馬大腳的外號,那就是當年她落難時生活極度困苦的明證。
而在真正的富貴之家,除非碰上特別迂腐的家長,否則其實女子的地位也還可以,像黃月英這種,照樣讀書識字,沒有過多拘束。
反倒是一些窮不窮、富不富、賤不賤、貴不貴的人家,為了標榜自己莫名其妙的對禮法的看重,才會格外的在乎這些,不拿女兒和姐妹當人看,甚至不拿自己的母親當長輩瞧,動輒呼來喝去。
“既然是部分百姓的要求,作為官員,不設法滿足一下好像不太像話哈?”朱七牛沉思了片刻,若有所指的問道。
孟毓崇咧嘴尬笑了一聲,沒敢接話。
見狀,朱七牛立刻知道孟毓崇怕了,怕朝堂之上那些之乎者也、動輒子曰的腐儒的彈劾。
畢竟自從程朱理興起,女子的地位是越來越低,有的富商官員之流雖然滿嘴仁義道德,實際上卻有互相贈送妻妾的癖好,完全拿女子當物品或牲畜。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想讓女子進工廠做事,無疑是在這些人的腦袋上拉屎,那人家能情願?
更別提人心中的成見是一座大山,很難挪開,女子不如男、男女大防、三從四德等等約束早已深入人心,豈是那麼容易解開的?
“話是這樣說,可我們蒙古事情繁多,人口卻少的可憐,若能讓女子也參與進來,做更多事情,擔更多責任,無疑能發展的更快一些,百姓的生活能過得很好,這些女子自己也能更自由些,管那些混蛋的看法作甚?”朱七牛暗暗想道。
“孟大人你去忙吧。”朱七牛心中初步成型了一個計劃,但既然孟毓崇害怕,朱七牛也不想拖他下水,於是說道。
孟毓崇也是個通透之人,不然此前也不會因為看見官途渺茫而轉戰花叢之中,聞言已然猜到了朱七牛的三分心思。
他‘誒’了一聲,抱了抱拳,緩步朝著門外走去。
即將出門時,他回頭看了朱七牛一眼,卻見朱七牛已然微微低頭寫起了什麼東西。
從朱七牛的眼神中,孟毓崇看到了一抹堅定。
孟毓崇的心被這一抹堅定給刺痛了,他不禁臉一紅,連忙轉過了頭。
“虧我孟毓崇一心想給天下女子一個家,可面對這種給天下女子說句好話的機會時,我卻反而退卻了,這樣好嗎?這樣不好吧?”
“反倒是一向不近女色的斌國公,年紀不大,志向卻很大,做起事來雷厲風行,嚴絲合縫,跟他比起來,我有什麼顏面感慨時運不濟呢?”
“像我這樣的人,若真爬上高位,恐怕不是百姓之福啊。”
“看他這樣子,是又在琢磨什麼東西吧?莫非是在籌謀辦廠的事兒?”
半天沒聽見孟毓崇的開門聲,朱七牛抬起頭看了看他:“孟大人怎麼還沒走,有事嗎?”
孟毓崇尷尬的笑了笑:“這就走,這就走。”
“哦。”
“國公。”
“嗯?”
“你打算怎麼做?”
“什麼?”
“就是那些女子進廠的事兒。”
“這個啊,太高調肯定是不行的,我可沒時間跟那些腐儒打嘴皮官司,反正蒙古離得遠,就先偷摸招人進廠唄,能瞞一時瞞一時,瞞不過了再說,他們還能把我吃了啊?”
“說的是,說的是啊。”
在朱七牛的注視中,孟毓崇不進反退,又回到了案桌前。
“國公。”
“嗯?”
“羊毛衫的事兒本來就是我一直在跟進,招女子進廠的事兒也讓我來做吧。”
朱七牛笑了笑:“怎麼突然改主意了?”
“我就是覺得能多做一點就是一點吧,大不了就是撤官嘛,沒什麼要緊的。”
朱七牛點了點頭。
好一個做一點是一點。
當官兒的就得這樣想啊!
孟毓崇不會知道,朱七牛對他的能力還是認可的,而且是自從建文四年時二人一起在財部共事時就挺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