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而堅硬的山岩被金光長刀劈開,露出裡面拳頭大小的金色真果實。
周璟心中泛起一股異樣的平靜,將果實收入袖中乾坤,拍了拍袖子——四荒的寶物都齊,這下三師姐能醒了。
他返身又端起瓷壇,剛仔細蓋好蓋子,便聽秦晞說道:“你還要捅她。”
周璟沒有回頭,也沒搭腔,只把瓷壇也收入袖中乾坤,拔腿便往外走。
秦晞又道:“不搶盤神絲了?不是要做生死對手?”
周璟恍若不聞,不想他還在抱怨:“師弟柔脆,還有點兒弱,被七師兄那一下搶盤神絲弄得現在都站不起,你也不說攙扶一把。”
周璟停了一瞬,倏地化作金光,秦晞只覺衣襟一緊,被他一手揪住提起。
“這次是我大錯特錯,替我向令狐道歉。”周璟終於開口,聲音嘶啞,“還有,我虧欠你,和我忍你那狗屎脾氣沒關係。再跟老子聒噪,盤神絲你別想要!”
說罷,他又化作金光,眨眼便消失在碎石間。
什麼叫狗屎脾氣,他以為自己是什麼好脾氣?還不是狗屎不如。
秦晞靜靜調息片刻,因覺盤神絲平靜下去,便試探了下上清環的位置,旋即縱身躍下深坑,一面道:“小師姐,底下是不是另有玄機?”
連問數聲,不聞回應,及至拐進一間狹小的屋子,但見內裡只有張石床,床上鋪開一幅半舊的青綢帕子,帕子上除了擺得整整齊齊的四粒黃金貝殼,還有一小把碎銀與許多銅板。
上清環就在銅板間靜靜躺著。
*
臘月初五,雪虐風饕。
令狐蓁蓁懶洋洋地躺在積雪的枝椏間,搓了只不大不小的雪糰子,當做饅頭吃得專心。
這幾天連著吃生魚終於把她吃噁心到,天寒地凍又沒什麼野果,身上更一無分文,她不得不開始遵守修士規則,四五天不吃飯。
好像餓瘦了幾寸,她摸摸肚皮,日子有些難熬,只盼醒齋先生早些來,多預支些銀錢。
天色將明,紙飛龍呼嘯而起,令狐蓁蓁輕巧攀上龍背,隔著呼嘯的暴風雪,極目眺望東極山某處山坳裡那一點熟悉的燈火。
新的師門大宅前兩日被她找到了,比先前的大許多,只是師父她們還沒回來,大宅只有院門處兩點燈火亮著。
令狐蓁蓁喚出飛刃,倏忽飛至近前,繞著黑鐵框起的大宅又細細看上數遍,方四處搜尋有沒有野妖之類會找麻煩的東西,剛掠過附近山谷,冷不丁底下有人厲聲道:“龍群飛刃?!”
說著便有一隻拂塵倏地自下而上飛來,快得驚人,她頭一次遇到能觸碰飛刃者,急忙撤銷念頭,不防那拂塵竟能順著飛刃痕跡朝紙飛龍急追,千萬道銀白長絲忽地捲住飛龍,硬生生往回拉扯,那人聲音隔了老遠仍如雷鳴般響徹天際:“給我過來!”
狂風吹亂林間雪,令狐蓁蓁喚起風勢撕裂拂塵,但聽那人又驚道:“果然是紙通神!你、你把臉轉過來!”
她探頭朝下看,但見雪地裡站著七八個修士,其中有兩位鬚髮皆白的老者,望見她的臉如見鬼一般:“令狐羽?!”
令狐羽的仇家?她連連搖手:“我不是。”
這倆可是老頭修士,多半已成仙門長老人物,她還是頭一回遇到能觸碰飛刃的拂塵,打起來必會吃虧。
然而突如其來的架就像突如其來的雨,不給她反應時間,一隻漆黑碩大的鼎高高飛起,鼎口朝下,粘稠的黑水似巨浪般從中噴湧而出,霎時間淹沒大片雪地,牛毫般的漆黑雨滴倒著朝上飛,黏著衣服便腐蝕一塊,她的鞋子眼看著被蝕了大半。
那放出黑鼎的老修士沉聲道:“早有傳聞說令狐羽沒死!果然如此!竟一直躲在大荒!”
另一位老修士卻有些猶豫:“渡潮長老,她雖長得像,不過是個小姑娘。”
“你瞎了嗎?!沒看到紙通神和龍群飛刃?!”渡潮長老想起慘烈久遠的往事,不由目中通紅,“我管她是後人還是什麼東西!令狐羽千刀萬剮殺我大哥,我
也要千刀萬剮殺他後人!今日就為我大哥報此血仇!”
當年令狐羽在紫林鎮殺了幾十個抓捕他的修士,其中一個便是他親生大哥。因他們被龍群飛刃絞碎,實認不出誰是誰,只能囫圇安葬在鎮外墓地,至今提起仍是毛骨悚然的慘事。
四周不知何時出現密密麻麻黑灰似的東西,與風雪混在一塊兒,極難辨認。黑灰撞在紙飛龍上,立時團成一簇尺餘長的利刃四下炸開,沒兩下就把紙龍炸成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