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些東西不受控制,慢慢的潤出來,順著面頰淌下。
良久。
凝固的時間慢慢化凍了,趙萱含笑說出第一句話。
“不為,你要好好保重身子。好好……看著我們的兒子。”妻子說,她美麗的臉龐分明蘊著哀傷。“我要走了,去很遠很遠的地方……也許,再也看不到你了。”她笑了一下,一大滴晶瑩的東西卻從長長的睫毛下滴落下來。
胡不為哪裡想到她竟是來訣別的?“不要!”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切的叫道:“我等了一年,才看到你一面,你哪裡都不要去!我不能讓你再離開我!”
“不為,”萱兒阻住他的話,仍然微笑,笑容中是無奈和悲傷:“生死各有天命,不能強求。我們已經陰陽相隔,你應該看得遠一些……”
“不行!我不放你走!不能讓你走!”胡不為幾欲瘋狂。他等了三百多個日日夜夜,才等到夫妻相聚的這一天,怎能讓她再離開自己?他踏上前去,把那嬌柔的身軀攬入懷中。
趙萱沒有阻攔。卻在胡不為耳邊留下一聲輕輕的嘆息。
“不為,你要好好保重,我……真的走了。”
胡不為看著懷中妻子慢慢變得淡了,變得透明,那悽絕的面容就要化成煙氣消失。他歇斯底里的叫喊,他瘋狂的去抓妻子的手臂,然而卻只是徒勞。
一絲絲的白霧從他懷裡升騰,向遠處飛去了,妻子已經不見。
“不為,?***頤塹畝�印!蹦怯鏌羧繽��斕腦破��對洞�礎?br /》
胡不為目眥欲裂,使盡全身力氣發出叫喊:“不要走!”
“萱兒!萱兒——”
他從夢中驚醒過來了,才感覺到兩頰冰冷,已被淚水沾溼。
這夢境何其真切,竟如當真發生過一般。胡不為心中震抖,依然清晰的記得妻子臨走時絕望的面容。“幸好只是做夢。”他在心中安慰自己:“這不是真的。”
然而不知為了什麼,這安慰的話此刻變得非常蒼白,胡不為仍然無法忘懷夢中的驚悸。也許,是夢境太過真實的緣故吧。
一隻小手從身邊伸出來,輕輕搖了搖他的肩膀。
“爹,你又夢見娘了?”
胡不為點點頭,把兒子抱了過來,輕輕撫mo他的頭頂。小胡炭被他的叫喊驚醒了,睜著一雙大眼睛,注視他的面龐。
“娘去哪裡了?為什麼不跟我們在一起?”
胡不為心口一痛,險些又流下淚來。他回答兒子:“娘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過幾年炭兒就會看到她了。”
“噢。”胡炭應了一聲,低頭思索,他小小的腦瓜裡,也不知道娘為什麼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
“娘為什麼離開我們?是覺得炭兒不乖麼?”他問胡不為。
“炭兒很乖,娘疼你還來不及,怎會怪你。”胡不為說著,想到妻子到死都沒能看到兒子一面,不禁鼻中酸楚。天妒紅顏,厄運竟然如此垂青這個柔弱的女子,這世道何其令人憎惡?!
夜色仍然很濃。天上墨雲堆湧,將月亮深深埋藏起來,胡不為不知道刻下是什麼時辰了。一番驚夢,攪得他心亂如麻,再也睡不著覺,索性爬起來,帶著兒子走出崖洞。
遠處是綿延的山脈,在深藍的天幕下浮凸。樹林的輪廓和也和黑色的山巒一樣,形成一道道曲線蜿蜒起伏。
“也不知還要走多久,才能到達矩州。”胡不為嘆了口氣。從家鄉出來,已經一年半了。愛妻在地下已等了許久。或許,是她思念在世的父子倆,所以頻頻託夢過來吧。
峽谷入口傳來‘呼哧呼哧’的粗重喘息,似乎有人累得精疲力竭,一邊走一邊喘氣。胡不為心中一凜,收回惆悵,把目光投向那邊。夜色中看不真切,只看到幾團黑色之物正快速走來。
是熊。一頭母熊帶著兩頭小熊走過洞前,想是正在覓食途中。它突然聞到了生人的氣息,警覺的站立起來,鼻頭抽動,喉頭髮出低沉的咆哮。
胡不為毫不在意。在山林行走多日,他遇上過許多猛獸,別說是熊,老虎豹子也打死過幾只了。
“嗚呣—”母熊不安的叫了一聲,兩隻小熊趕緊躲到它的身後去了。胡不為並不想傷害它們,眼下還不覺得飢餓,何況,見到這樣帶著幼崽的野獸,他也不忍心下殺手。同是天地生養的生靈,它們也有母慈子孝,也有通人性的一面。
譬如西京的那隻猴子,小猴兒被踩死後,母猴心中的傷痛,料想也不比失去兒子的人類母親輕多少吧。還有烏鴉,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