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就好,”李清漪瞧她一眼,淡淡道,“你當初和我說,你看中的是申時行的‘人品和才華’,這兩樣東西是永遠也不會隨著時間流逝的,只要你初心不改,不要得隴望蜀,自然不會失望和抱怨。”
李清容抿了抿唇,又點點頭。
到底是自家妹妹,李清漪冷著臉說了這麼多,瞧著她可憐的模樣心裡又有些軟和,不由稍稍緩了緩聲音:“我叫你記得自己是繼室,是要你認清自己的位置。你嫁他之前當然可以挑剔和嫌棄,畢竟他已有髮妻嫡子,而你卻是家中嬌女,你這方面的條件要比他好一些。可是,你既是看中了他,仰慕他的‘人品和才華’,自己選擇嫁他,那麼就再沒有嫌棄和挑剔的理由。不要嫁了人,反倒意難平,覺得丈夫不是初婚,對不起、配不起自己。不要過高的抬舉他或是過分的輕視他,夫妻一體,你要用平等的態度去尊重和愛。”
李清漪生怕澆的冷水不夠多,又說了幾句,“或許,他曾經愛過他的髮妻,餘生都不能忘懷;或許,那個嫡長子不好教養,會叫你們夫妻兩個爭執不斷;或許,你們兩人對彼此的瞭解都還不夠深,都會覺得有些後悔……”
李清容本就有些許惶恐,聽到後面,眼睛一紅,忍不住從袖子裡抽出帕子,低著頭輕輕抽噎起來。
李清漪卻沒理會,狠了狠心,把話說完:“日子很長,你們以後會遇到各種的問題。可是既然這婚事是你們兩人自己點了頭的,兩邊的事情你們都明白,怨不了旁人。日後夫妻之間若是出了事,你要先想想自己為什麼要選他,再想想自己是否有錯處,然後再和他說話。”
李清容聽到這裡,“哇”的一聲哭出來,顧不得什麼規矩,往前一撲就倒到了李清漪的懷裡,抓著她素白的衣襟,眼淚不停的流出來,她哭得不停打嗝:“二姐姐,我不嫁了……”她嚇得連話都是一頓一頓得,“你說的我好怕……”
李清漪摸了摸她的腦袋,用手指輕輕替她梳理了一下亂髮,柔聲道:“真不嫁了?”她頓了頓,似是玩笑又似認真,“你要是不嫁了,那也行。先把婚事拖一拖,申時行是個聰明人,自然也會明白過來的。”
李清容這會兒又不說話了,只是悶頭哭著。
李清漪暗暗嘆氣,她就知道:李清容一顆心全都系在申時行身上,嘴裡說著不嫁不過是一時被李清漪說得怕了,一時婚前恐懼症發作了罷了。實際上,李清容心裡未必是這般想的。
自家的妹子,自然也只能自家來教。
李清漪說完了硬話,這才和妹妹說起軟和的話:“好了好了,我剛才說那麼多,不過是給你提個醒。未必會遇上那麼多的事情。”她垂眼瞧著懷裡的妹妹,和她說道,“咱們是自家人,要是申時行真的欺負你,別說是娘和姐姐,便是我也不會答應的。”
李清容雖是有些嬌氣,可到底年紀大了,當著一眾的人哭成這樣,此時回過神來,自然很不好意思。她擦了擦眼淚,小聲道:“我知道了,謝謝二姐姐。”
李清漪嘆了口氣,撫了撫她的頭髮,手下絲滑柔順,她的心又跟著軟了軟。她不禁和妹妹說道:“你這頭髮長得倒是快,一眨眼的功夫,竟是長得這麼長了……”頓了頓,她低低道,“咱們家三姐兒也要嫁人了,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這話一出,不僅李清容的眼淚又跟著掉了出來,就連黃氏和李清聞都跟著紅了紅眼睛。
黃氏嗔怪的看了兩個女兒一眼,輕聲和李清漪說道:“你如今三十都還沒過呢,這就感慨上了?”她自個兒吁了口氣,撫著心口感嘆道,“到是我,小時候一出門就跟著三個蘿蔔頭,甩也甩不掉,誰見著都要讚一句咱家的姑娘水靈秀氣。如今倒好,一回頭,家裡就只剩下你爹那個老酒鬼!越瞧越煩!”
黃氏最後那句話倒是逗得眾人一樂,李清聞出來打了個圓場:“爹公事上應酬,難免要喝些酒的。再說了,誰不知道,家裡頭如今添了禁酒令,爹尋常時候連酒杯子都找不到。”
黃氏面一紅,瞪了大女兒一眼,道:“我就知道你一貫是偏著你爹的。”
李清容這會兒也緩過來了,連忙上前搖了搖黃氏的胳膊,細聲道:“我偏著娘你呢。”
黃氏瞧她眼睛紅腫,也沒能狠心說她,只掐了掐她的手,氣道:“你啊,不叫我操心,就是偏著我了——你看看,我這頭上多少白頭髮?大半都是你氣的!”
李清容又羞又愧,低了頭不敢再撒嬌。
黃氏也沒多說,只是輕聲和她道:“你二姐姐一貫寵你,今日說得一番話也全都是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