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聲。
絲竹聲起,樓臺高閣,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
大雪紛飛,她著一襲紅衣曼妙而舞,如夢如幻,美不勝收。
皇帝愣住。
繼而眼淚洶湧。
他想起自己床底之間的戲言:“蘇相傾城傾國貌,若是舞起佳人曲,該是怎樣一番傾倒眾生的模樣?”
那時她笑著說:“微臣體弱,不善舞蹈。”
他非要戲弄她:“若朕非要看呢?”
她道:“那就等臣死的那天吧。”
一語成讖。
大周和盛十年壬子月戊辰日,一代傳奇女相蘇承歡病逝。
後人修碑祭奠,贊其開創大周百年繁華之端。
大周和盛二十年,燕王賀蘭辭領十萬鐵騎,攻下晉國都城,殺王子敏耳。和盛二十五年,大周領土再度擴張。和盛三十五年,大週一統六國。自此延續百年盛世,各方俯首做臣。
大週五十五年,燕王賀蘭辭病逝,終身未娶,依遺言所囑,死後未入皇陵,入棺葬於蘇家祖墳。
大週五十六年,周帝賀蘭瑾駕崩,未留下隻字片語。
虛無縹緲的白霧中,通靈玉揉揉眼睛,“主人,三個條件皆已滿足,這次的任務,依舊是滿分。”
南姒點點頭,快要進入下一個世界之前,她忽然想起什麼,問:“你能看看這個世界所屬的黃泉碧落嗎?”
通靈玉開天眼。
奈何橋上,賀蘭辭龍鍾潦倒等在橋頭,他問鬼差:“可有蘇家小姐在此待我?我來向她覆命,她要我做的事,我都做到了。”
前頭賀蘭瑾已邁過奈何橋,他回頭道:“阿辭,我先去來世尋她。”
賀蘭辭彷彿沒聽到一般,蹲在橋頭傻傻望著。
南姒怔怔看了一會,片刻,她轉身離去,“走吧。”
第26章 第 26章
六月的頤州; 天濛濛下起淅瀝細雨,風吹過道路兩排洋梧桐樹; 簌簌旋起飄零幾片深沉墨綠的葉子。
雨勢漸大; 賣報的孩童和街邊賣煙的女郎跑起來往廊下躲雨,櫥窗前擠滿了人,玻璃後襬著的紅寶石蛋糕被人影遮住。店裡頭靠窗的位子,天鵝絨鋪就的桌布上一杯暖熱咖啡,少女單手托腮,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
老闆平日不喜歡與客人太多接觸,嫌麻煩怕招惹是非,這時卻忍不住走上前。
“小姐,外頭的人是否擋著你看風景了?需要我趕他們走嗎?”
少女回眸看他; 乾淨的臉蛋白璧無瑕; 兩彎細細的淡眉仿若籠了層霧; 不笑時如隔遠山蹙若西子; 笑起時嬌柔純淨,美得令人屏息。
十五六歲的年紀,介於少女與女人的界限,天真稚氣與嫵媚妖嬈轉換自如,乍見時像一朵潔白的丁香花,再看時卻燦若一株嫣紅玫瑰; 帶著刺的那種。
她的聲音細細柔柔; “不必; 看他們躲雨; 也是一種風景。”
老闆點點頭,禁不住往少女身上多打量幾眼。
少女穿得樸素,一身湖綠竹布及腰短襖過膝裙,七寸倒大袖下一雙白白瘦瘦的手,保養極好,彷彿新生嬰兒那般嬌嫩。雖然衣著簡單,但一看就是矜貴人家出來的千金。
少女問:“老闆,今日陸軍署的專車過去了嗎?”
老闆道:“還沒,就快了。”
新來的督軍排場大,聽說是南京那位元帥的四兒子,今年剛過二十五就坐上了陸軍署總座指揮的位子,到底是本家勢力強勁,剛來就鎮住了下面一眾牛鬼蛇神。
頤州是葉家老家,別處比不得,連出行防範都比旁處鬆懈,這家店往前幾里就是葉公館,雖是劃出來的一片禁區,但未設關卡,只是兩排士兵輪流看班,到底沒太過分擾民。
老闆見她杯底已空,殷勤地準備為其免費續杯,少女莞爾一笑,婉拒他的好意,丟下一個銀元,不等找零,緩步離去。
廊外躲雨的人見屋裡出來個女學生,撐開一把油紙傘,傘微微抬起,露出張水靈的臉,柔美青澀,眉眼間溢滿年輕的純真。眾人一愣,驚歎真是個美人胚子。
路上頂雨而行的人沒幾個,方才的微雨早已化成狂風暴雨,濛濛地豎起雨織成的霧,這樣的天氣趕路,無異於蜉蝣在水裡蕩圈,未尋著方向就已被拍落。
少女撐傘往雨中一站,悠悠地前行,與旁邊匆忙行進的路人不同,她似乎很享受這一場大雨傾盆。
通靈玉不太滿意自己的新身份,它飄進南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