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勾地盯著拓跋脫脫爾,渾身散著冰冷的氣息時,突利卻突然邁步而出,一臉恭敬地大聲道。“講!”頡利心中怒氣未消,說話的口氣自是非常生硬。“是!”突利微微沉吟,整理了下思路,這才繼續道:“陛下,此次我軍大敗,雖然左漢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這卻不能完全怪他。”“那你倒是說說,應該是誰的責任?”頡利一臉冰冷,咄咄逼人地注視著突利,讓後者心不由一緊。“微臣以為,我們所有人都有責任!”突利保持著鎮定,淡淡地說道。此言一出,帳所有人呼吸均是一滯。突利這話明顯提到了頡利,容不得他們不小心翼翼。伴君如伴虎,可汗的威嚴又有誰敢挑釁,更何況頡利此時明顯怒火沖天。果然,聽見此言,頡利霍然起身,一臉慍色地看著突利冷喝道:“突利,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指責朕的不是!”“微臣不敢!”突利恭敬地跪倒在地,不過卻是一臉無畏地看著頡利道:“陛下,此戰失利皆因羅藝這個最大的變數,這是所有人都未曾料到的,尤其是他麾下騎兵的強悍,更是絲毫不弱於我突厥最精銳計程車卒。我等沒有阻擋住羅藝的救援,實屬不該。”頓了頓,突利接著道:“再者,微臣認為,大汗不應該以身涉險,親入隋營。您乃萬金之軀,關乎十數萬大軍之氣運,一旦有所差池,勢必會動搖軍心,影響戰局。”“好,好,照你這麼說,都是朕的責任了?”頡利怒極反笑,渾身都止不住顫抖起來,胸膛急劇地起伏著,呼吸甚是粗重。眾人頓時渾身一顫,盡是跪倒在地,噤若寒蟬,深深地垂下頭去。王者一怒,風雲變色,伏屍百萬。
就在頡利暴怒不已,帳中正醞釀著一場可怕的暴風雨時,氣氛愈凝重而壓抑時,帳外卻突然傳來了門衛的聲音:“啟稟大汗,阿蘭哲別將軍求見!”頡利一怔,臉上的慍色迅即變成驚容,疾步繞過書案,急促地道:“快請他進來!”門衛領命退下,隨著沉重的腳步聲響起,帳簾挑開,一個衣衫襤褸的人緩緩漫步走入大帳。雖然此人蓬頭垢面,渾身血汙,狼狽的如同乞丐,但所有人還是一眼就認出這人正是突厥第一勇士,草原之王阿蘭哲別。阿蘭哲別原本身形魁偉健碩,但如今卻是傴僂著身子,如同風燭殘年的老人一般,從他那蹣跚的步伐便可知此時他很是虛弱。當來到大帳中央時,阿蘭哲別腳下突然一個趔趄,似是再也堅持不住“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大汗,臣幸不辱命,能看見大汗安好如故,臣縱死無憾矣!”阿蘭哲別的聲音異常嘶啞低沉,而且帶著顫音,說完後他便趴在地上粗重的喘息起來,不過亂下那張沾滿血汗塵土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的嘴角卻泛著真誠而欣慰的笑容,原本炯炯有神的雙眼此時卻也暗淡無光。“阿蘭哲別將軍,你身上有傷,快快免禮!”頡利一臉激動地走上前,彎腰緊緊抓住阿蘭哲別的雙臂,一邊將他攙扶起來,一邊溫和地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多謝大汗關懷!”阿蘭哲別感動地笑笑,話音未落,人便昏了過去,軟軟倒在了頡利的懷中。“阿蘭哲別,你怎麼了?”見此情景。頡利一驚。連忙大聲喝道:“來人,傳醫官,快!”說完,頡利見拓跋脫脫爾等人還有些呆愣。不由怒喝道:“還愣著作甚,還不快扶阿蘭哲別將軍下去!”拓跋脫脫爾等人立即醒過神來,連忙湧上來,七手八腳一起將阿蘭哲別送入帥帳旁的軍帳中。這些人久經宦海,自然都是心眼活絡之輩。只是方才突利大膽包天,指責頡利的不是,讓眾人心神不寧,惶恐不安,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而已。如今得了頡利的命令,自然不敢再怠慢,各自分工,很快便安排好了一切,而此時隨軍的醫官也來到了軍帳中為阿蘭哲別號起脈來。頡利靜靜地站在行軍床旁。緊抿著唇一言不,雖然臉色已經恢復了鎮定,但拓跋脫脫爾等人還是從他輕輕皺起的眉頭看出他對阿蘭哲別的擔憂。對於阿蘭哲別,頡利心中以前是不怎麼親近的,畢竟汗顏拓跋等人不止一次在他面前說過阿蘭哲別有叛亂之相。正所謂空穴來風未必無因。所以阿蘭哲別雖然在突厥聲名赫赫,卻並沒有封汗。然而今日之戰,頡利對阿蘭哲別的印象卻是大為改觀。阿蘭哲別在戰場上的驍勇,臨危時表現的果斷無畏都讓他十分欣賞。尤其是他毅然決然地冒死引開追兵更是表現出他的拳拳忠心。雖然只是簡單的變化,但拓跋脫脫爾等人卻知道阿蘭哲別在頡利心中的地位已是水漲船高。日後阿蘭哲別的仕途一定十分光明而輝煌。拓跋脫脫爾默默地站在頡利身後,眼簾低垂,面無表情,看上去似是昏昏欲睡,但眼中偶爾閃動的精光卻讓人不能忽視這個須花白的老者。“怎麼樣,要緊嗎?”當醫官鬆開阿蘭哲別的手腕時,頡利便開口問道。此次頡利安全逃脫隋軍的追擊,阿蘭哲別功不可沒,頡利自是十分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