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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方易有點怔。

他決定跟葉寒一起去完成他那些必須完成的任務,並不是一時的心血來潮。頸上的狗牙在每一次照鏡子的時候刺眼地提醒他,無論現在多快樂、多滿足,都是有期限的。

方易做出這個決定並不太難。他使用著另一個人的身體,在這個世界上除了表弟和舅舅並沒有其他的牽掛。容英海的病情好轉,楊穆的學習和生活都很順利,還從表弟口中得知舅舅身體健康,精神很好。方易覺得足夠了。他已經死過一次,很多決定都不會再猶猶豫豫,深知生命有太多意外,當斷則斷。

這個念頭越來越清晰,在他見過楊穆之後終於成形。那本三百六十五夜他不僅看完了、記住了,甚至還謄抄了一份貼身放著,隨時做好幫助葉寒的準備。他只知道一個定魂咒,於是就反覆多次不斷練習,讓自己能夠在遇到突發情況的時候立刻做出條件反射。

他擁有的不多,能豁出去的除了決心就只有自己。只要一想到葉寒離開之後自己要再一次回到那種可怕的寂寞之中,方易就覺得很恐怖。詹羽他不能完全信任,容暉行蹤不定,廢柴既然是因為狗牙在自己身上而來盯著自己的,那麼葉寒帶走狗牙之後,它也不可能再呆在那個家裡。

那種熱鬧、安全、令人沉湎其中的溫暖,一旦見識過就不可能再任它溜走。

然而葉寒不想聽他的任何心裡話,只用一句“不可能”就簡單粗暴地拒絕了。

方易氣急。對方不是聽不懂,而是不願意聽。

“你能不能聽我說完?”他問。

葉寒一邊下樓一邊飛快回答:“沒必要聽。”

於是方易也不說話了,臉色不虞。一行人心情各異,石豐藝這個話嘮一路上什麼都不敢說,憋得太辛苦。

楊穆和他們告別的時候方易的臉色總算舒緩了一些。

“照顧好自己。”方易說,“家裡人不在身邊,你要懂得些為人處世的道理,大學就是個小社會,不能太任性。”說完他又想起,自己的表弟人緣似乎還不錯,也從不任性,這些叮嚀倒像是廢話了。

楊穆好奇地盯著他,片刻後笑起來:“方哥,你說的話跟我表哥真是太像了。我上高中的那年他也是這樣講,我可從來不任性。”

他斂去臉上的嬉笑,認認真真地說:“謝謝你,方哥,我知道你關心我。我表哥……他走了,你別太傷心。他這世人遇到的好事不多,能交到你這個朋友一定很高興。”

方易心頭一片悽然。他心想不是的,你表哥一直到死都沒有過什麼朋友。他孤僻、高傲、沉默、冷淡,除了容英海和喬之敏,他再沒對任何人敞開過捂得死死的內心。但他此時卻如此強烈地希望楊穆說的是真的,自己在死的時候真的認識過這樣的朋友,為了給自己燒一枝香而千里迢迢趕到一個陌生城市。

那樣孤零零,生死都孑然一身,想起也太可憐。

楊穆記下了方易的手機號碼,說到大學報道之後再聯絡他。方易眼巴巴地看他上了公車,還是捨不得,一直盯著望,車上的人紛紛怪異地看他,以為是多麼淒涼的送別。

石豐藝也要走了。他讓葉寒隨手用廢紙給自己又畫了幾張符,珍而重之地揣在兜裡,忙不迭打招呼,轉身一溜煙跑開。

可以調劑氣氛的楊穆也走了,他夾在兩位天師之間實在不知道如何是好,總覺得自己會成為炮灰。

家務事就床上解決吧。石豐藝想,自己給葉寒留了這句話,他應該懂的。揣著日行一善的愉快心情,他打車奔赴機場。

剩下的兩人也沒什麼話好說,沉默著回了酒店。

葉寒沒行李可收拾,所有重要的東西都在他的挎包裡,衣物則放在方易的行李箱裡。他看到方易把他的衣物一件件拎出來扔在床上,行李箱空了一半。

葉寒:“幹什麼?”

方易好笑地看他一眼:“現在想聽我說話了?”

葉寒不吭氣,看看床上的衣服,又看看方易。方易確實是生氣了的,眉眼冷冰冰,嘴微微抿著,像是咬著牙。葉寒坐在椅子上,方易走過他面前時被他伸手

一拽,身子歪了歪,隨後很用力地甩開了。

“對不起。”葉寒把聲音也放軟了,“之前是我不對。”

“沒必要。”方易不耐煩地看著他緊攥自己手腕不放的架勢,乾脆伸出另一隻手,一點點地掰開葉寒的手指,“你看樣子很煩我,那沒什麼可說的了。各走各路吧。”

哦對,各走各路。就是這樣。葉寒心想這個詞用得好,用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