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院子一下子熱鬧了,從白天到夜晚,又到第二天那些歡聲笑語似乎就沒有結束的時候。
老友相聚,終有一散,老方該上課了,湘慧該照顧孩子了,其他人都該自己忙自己的生活了。
這院子裡剩下了他們三人,歡樂結束,便開始追憶青春裡的那些事兒。
晚上,皓月高掛,繁星簇擁,他們在小院後的山坡上燃起了篝火,烤了羊肉,又拿了好些酒,說著自己這些年的生活。
陸瑤手裡端著酒杯,一邊看著一簇簇跳動的火苗說:“我從一開始就沒當他是真的愛我,他知道是我傷了林昊,所以他對我的好,我都當做是在報復我的手段。可是,女人,我終究是個可悲的女人,沒有哪一個女人能夠拒絕那麼強烈的愛,即使那是假的,即使我知道那是假的,也不能讓我清醒地看到那些謊言的本質。所以就嫁給他了,當初天真地認為,自己的魅力足夠讓一個男人從根本上徹底改變。事實上,是我自己太自以為是了……”她一口吞了杯子裡的酒,邱石伸手給她倒上,她繼續說,“洞房花
燭夜,我一個人躺在床上,一直等著他,一直等著,等到天亮他都沒回來。我以為他喝醉了,就在什麼地方隨便歇了,結果……”自嘲似地哼笑了一聲,“他跟一個女的去了小旅館,後來被聯防隊的抓了。你們以為他是不小心的嗎?”她搖著頭,“呵呵,錯了,他是故意的,故意被抓住,他是用這種方式來告訴我,這就是我們婚姻生活的開始。”
邱石捏著拳頭,咬牙切齒罵道:“王八蛋。”
丹真問:“他想幹什麼?”
陸瑤眼淚流出來,說:“不知道……那是幾月?我記不清了,好像是個夏天。那晚他又沒回來,我沒打算等,所以很早就上床睡了。後來,林昊爬上了我的床,沒錯,就是那個王八蛋,就算沒開燈,我也能聞出他身上那股子噁心的味兒。”
邱石好奇問:“他不是已經沒那能力了嗎?”
陸瑤嘆著氣說:“是,所以更讓我噁心。那晚之後,他就經常……我有時候覺得自己很髒,他碰過的地方我都恨不得拿刀割掉那層皮。可我的愛人,在別人的祝福裡跟我牽手的那個人,卻從來不碰我。一直過了兩年,我才看見他腰上背上的疤。真是可笑……每一次跟他做那事兒,就像是在受刑一樣,我身上隨時都帶著傷,別人問我,我也只能說是自己不小心磕到的。”
邱石和丹真都無言回應,只帶著那疼惜的眼神,注視著陸瑤,傾聽著她的不幸。
陸瑤的臉頰已經徹底溼透,她吸了口氣,繼續說:“後來我懷孕了,結果沒多久,孩子就沒了,那時候已經有7個月了,醫生說是個女孩兒。”眼淚順著眼角傾瀉著,“我知道,這樣的生活永遠沒有盡頭,要麼死,要麼選擇逃生。於是,我提出了離婚,他把我打成了重傷,在醫院住了一個月,他被判了兩年。”
講到這兒,她深吸了一口氣,開朗地笑起來,說:“好在,我現在自由啦!呵呵,我還是你們認識的那個瑤子。哈哈哈……”
邱石和丹真看著她,都沒有說話,直到那眼神讓她再次感覺自己依舊被人關懷著,於是眼淚又掉了下來,邱石讓她頭靠著自己的肩,全然釋放的大哭一場。
這晚,天邊的銀河彷彿是為這幾個失意之人而流淌的,那些眼淚都化成了沒有盡頭的天河,積聚著人世間的所有的悲傷與痛苦,飄向遠方。
天邊的霞光映照著這個小地方的人們,陸陸甦醒,勞作,奔走,生活。
陸瑤帶著那身酒氣醒來,出了房門,伸了伸腰,抬頭見邱石一個人坐在那土樓頂臺上,他身後掛著一些被單和衣物,而他則躺臥在那把長木椅上仰頭享受著陽光的撫慰。
她
繞過丹真的屋子,踏著那土樓梯上去,走到他身邊。
邱石閉著眼,說:“酒醒了?”
陸瑤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還是這裡的空氣好,真幸福。”
邱石閉眼微笑,說:“是啊,真幸福。”
陸瑤拉過邊上另一把椅子,靠著邱石安坐下來,說:“你在想什麼?”
邱石說:“什麼也沒想。”
陸瑤問:“你不想秋陽嗎?”
邱石說:“想,不過,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陸瑤沉默了片刻,抬頭看看那漸漸升起來的太陽,說:“你是為誰活著的?”
邱石說:“什麼?”
陸瑤說:“你的人生,是為了誰寫的?”
邱石說:“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