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做午飯。
多年後,兩人追溯往昔時,一致認定許霜降的廚藝就是在這年的八月裡得到了極大錘鍊,從而奠定了日後反超陳池的堅實基礎。
八月,他們飛抵比利時。陳池每日去學校幫教授做事,十足像個賺錢養家的丈夫,許霜降則窩在公寓裡,非常有賢妻的模樣,她等陳池出門後,收撿收撿早餐的餐盤,拾掇拾掇房間,把兩人的衣物都洗乾淨,興致來時,自個跑出門去逛超市,買些菜回來給陳池準備午餐。
許霜降帶過來兩本菜譜,都有精美圖案的,看著哪盤菜流口水,就變著法兒蒐羅食材,或者尋找替代食材,瞎鼓搗著做出來。
她現在知道陳池的開放式廚房的壞處了,八月裡天氣原本炎熱,做一頓飯,房間裡瞬間火燙,體感溫度更是立即提升了一兩度,陳池給她挑的薄珊瑚絨拖鞋都快穿不住了,經常站在灶臺邊流汗。但她從不馬虎,十一點半陳池歸家時,兩菜一湯總是備齊的。
陳池人在外面,沒法給她及時指導,但他很能把控重點,牢牢記著安全比美味重要,於是聰明地給許霜降設了兩條原則。一,任何菜在起鍋之前都必須悶煮一會兒,務必保證熟透。二,任何調料只能放在匙中,手腕輕抖一抖灑下去,再抖多就沒必要。
許霜降初初掌勺,心有惴惴,十分老實地貫徹陳池的原則,這導致她做出的菜都有點兒像燉菜,而且口味甚是中庸,很沒有特色。陳池卻對她的每一道菜都大肆褒揚,從沒有嫌棄的時候,贊得許霜降信心大增,連晚飯都想一併攬過來。
不過,晚飯是陳池的專場,這是他給許霜降教學示範的時機。
“霜霜,我回來了。”他進門把腳一勾,門在背後闔上,雙手便攏住許霜降,吧唧一下親在她臉上,眉開眼笑道,“晚飯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我回來了。能說這句話的人都是幸福的人。
陳池小時候,玩得滿身髒汙,弄得一條汗痕一條土痕,跑回家去,頭一句必然高喊:“外婆,我回來了。”
許霜降小時候,揹著小書包,坐在自家門口的小矮凳上溫書,聽到她媽媽急匆匆下班回家的腳步聲,抬頭糯糯的一句:“媽媽,我回來了。”
這個八月裡,每一天從學校出來,陳池都是腳下生風,沿路瞧見相識的人,也不過含笑打個招呼,從不會停留太久,他的青灰軟殼蟹盼著他回家呢。許霜降給他開門的一刻,總是陳池明燦的笑臉和迫不及待的那句“我回來了”。
陳池做飯時,許霜降是必須要守在一旁的,她專司打下手,比如遞個調料瓶、扯張紙給陳池擦擦汗,以及嚐嚐味道。陳池常常發笑,因為她就像一個趕不走的小可憐,他做菜正專注時,一轉頭就發現她眼巴巴在旁邊等著,但凡他說了話,她接上茬後就嘰嘰咕咕說個不停,就像他們在舅舅家那些天一樣,一俟他回來略略有空,她就要向他彙報她一天的活動情況。
等到坐在松木桌邊吃飯時,許霜降通常已經說完她自個了,她開始關心陳池:“今天累不累?多吃點啊。”
松木桌,白瓷瓶,瓶裡每一天都有花。若是陳池買花,則千篇一律是玫瑰,待玫瑰落瓣了,許霜降喜歡自個去挑,往往膩歪了玫瑰,她更願意在白瓷瓶裡插獨支康乃馨或者金黃向日葵。
而入夜後,兩人熄了燈,開啟窗戶,欣賞對樓的燈光、巷子的夜色,還有那必須站在一個特定位置才能看到的星空。
“霜霜,我換個地方吧,找一個前面沒有樓房擋住的公寓。”陳池喃喃在她耳邊低語。
“不要,我喜歡這裡。”
許霜降真的很喜歡,她住慣了,陳池這裡鬧中取靜出入方便,最關鍵是,這個房間裡有很多他們的溫馨回憶,伴著他們從初相識到現在,她捨不得搬離。
陳池體貼,臨行前買了一把繡面團扇,壓在箱底帶了過來。他的公寓裡沒有空調,沒有電風扇,夜晚即使降溫,仍有些熱。他就執起團扇輕搖,許霜降有時會低聲嘟囔:“中看不中用,沒有蒲扇風力大。”
“憨大,是誰說蒲扇不平整,會把衣服壓出摺痕?”陳池發笑,“又是誰說,這裡的夏天一會會就過去,帶扇子沒有用?”
“是我。”許霜降在陳池面前越來越無賴,“錯了不行嗎?”
“行,胖妹妹犯錯永遠行。”陳池想也不想就接道,手裡繼續勤快地給她扇風。
講故事依然是睡前必須的流程,陳池會接上晚餐時未盡的話題,給她講他在外面湊巧遇見的人,若是她好奇多問幾句,則還會搬一些同學朋友間的八卦趣事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