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髮妻的眼睛。
秦關楞得半晌,咬咬牙道:“不管如何,總要將這孩子養大成人!”
妻子輕輕的“嗯”了一聲,丈夫是她的主心骨,丈夫拿了主意,她便放心了,至於怎樣將孩子養大,想來丈夫總有辦法的。在旁人看來,秦關也許只是個普通的莊稼漢,在她看來,秦關是她的一切,是一個天塌下來都能為她頂住的男人。她不再多問,只是說道:“還沒有給孩子取名呢。”
“是啊,叫什麼好呢?”秦關撓了撓頭。這種事情可比種菜劈柴,殺狼放羊都要難上千百倍,“這個……不好不好,那個……不好不好……”想了好多,卻沒出口就被自己否定掉了。妻子依舊微笑的看著他,那信任的目光就像當初嫁給他時一般無二。他卻覺得自己沒由來的如同小時候上私塾回答不出老師問題時那樣發臊。他將目光在嬰兒身上轉來轉去,只見那嬰兒渾身上下白白嫩嫩的,只在胸口有一道淺紅胎記,彎彎曲曲的,彷彿一彎雕弓。秦關腦中靈光一現,脫口道:“不如就叫秦弓好了。”
眼下這般的光景,也顧不得什麼休息調養,待得妻子略略有些精神,秦關便收拾了隨身行囊,挈婦將雛,背井離鄉,要找一個可以養得活人的地方安身。
走出柴門,秦關回頭看一眼這住了好多年的茅屋,心中又是一陣唏噓。抬眼望去,遍地餓殍。那茫茫的大地,何處可以覓得一個安頓妻兒的住所?
秦關一跺腳,道聲:“走!”再也不回頭看這曾經的故土,攙扶著懷抱嬰兒的妻子迤儷而去。
路途雖一片茫然,但兩人抱著嬰兒,相互扶持,也不曾少了溫馨,依舊有足夠的勇氣和力量繼續前行。而路邊,時有餓斃的人畜,有的人卻是肚子鼓鼓的,也一般倒在路上出氣全無,大概是吃了觀音土鼓脹致死的吧?!土雖名觀音,卻救不得苦難的百姓。那真正的觀音在這民不聊生的年頭也不知道跑哪裡去掃三災,救八難去了。
這一日,兩人已走到萊蕪地面上。此處竟已淡淡的有些人煙,不似前些日子走過的地方那般荒蕪。秦關兩夫婦對望了一眼,兩人雖一路勞頓,卻依舊滿臉都是笑意。也許,這裡就能給他們一個棲身之處;也許,在這裡他們可以把小秦弓撫養成人;也許,在這裡還能開枝散葉……何況這裡離自己的家畢竟不是太遠,說不定有朝一日,等這該死的災荒過去了,還能再回去重拾家園。
兩人正在憧憬欣喜間,忽聽得有人嘶聲叫道:“救我啊……救我!”抬眼看去,只見一人穿著官兵的服色,卻盔歪甲斜,滿臉驚惶,正朝他倆飛奔而來。那官兵奔到近前,立足不穩,一個筋斗摔在秦關腳邊,再也站不起來,只是躺在地上氣喘吁吁。
妻子扯了扯秦關的衣袖道:“咱們快走,別管別人的閒事……”
話猶未落,就見不遠處現出兩條人影。躺在地上的官兵立時渾身如篩糠一般抖個不停,伸手抓住秦關褲管哭叫道:“救我啊,求你了,落在他們手裡我一定會被他們大卸八塊的!”
說話間,那兩人已經來到面前,只見那兩人一高一矮,都頭扎布條,胸口寫了個大大的“義”字。其中長得較高的一人大叫道:“狗東西,你往哪裡逃?”雙手箕張,就要撲上來拿人。這官兵剛才還匍匐在地動彈不得,此時卻反應靈敏,猛的一竄,便躲到了秦關後面,口中不停的哀求道:“你們放過我吧,我什麼都沒有做啊。”
“什麼都沒有做?官兵都不是好東西,你不是細作是什麼?不然做什麼看見我們哥兒倆就跑?”
“兩位義軍大哥,我只是個掉隊的小兵,你們又何苦緊追不放呢!”
聽得此話,來的兩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時哈哈大笑。高個子笑道:“我管你是不是掉隊的,只要取了你的腦袋就是我們哥倆大功一件,我們說你是細作你就是細作。”說罷,伸手將秦關一指,喝道:“你是個什麼東西?竟敢阻擋我們義軍捉拿奸細?”
秦關聽得半晌也聽出個大概了,正想出聲分辯,將自己一家置身事外。卻聽得那一直沒有說話的矮個子“咦”了一聲道:“你,你不是秦關麼?”
在這異鄉竟有人認識自己?秦關不由得細細打量這矮個子。只見此人眼小頷尖,唇消頸細。正是曾經和自己同村的李邙。
“李邙?怎麼是你?你怎麼變成什麼義軍了?”
李邙嘿嘿一笑,道:“秦大哥,好久不見哇,嫂子還是那麼漂亮。哦?竟然已經生了個孩子了,嘖嘖嘖,可惜、可惜。”說話時兩個眼睛在秦關妻子身上上下打量,那眼神彷彿恨不得立刻生兩個手出來將人的衣服統統剝光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