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圓壯的豬頭擱在中間。邊邊角角放著米飯、大魚、茶葉、以及一套廚房刀具,並著其他細碎東西好幾樣。
小方几上則是擺著一個三角銅鼎香爐,兩邊燃著兩支蠟燭,几上擱著一小捆香。
小方几旁邊的地上,放著一大一小兩個黃蒲團。下首又有兩排蒲團並列放著。
祠堂的曹管事指揮著小廝將所需的物件一件件送入廳中,另一名稍年輕點的管事則是將物件按祖上規矩安置妥當。他穿著一身蒼青色交襟長袍,膚色白皙,額頭佈滿細汗,正抬手用袖子擦了擦,目光有意無意掃向景宮眉。
秦優一直一言不發地看著他們有條不紊地安排,面上滿是和善。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正廳內已安置妥當,秦優亦同景宮眉講明瞭祭祀前後的規矩,秦氏一族的人便到得差不多了。
正廳前的天井內,東邊站著男子,西邊立著女子,界限分明。每個人都穿著稍顯華麗與莊重的祭祀服飾,悉悉索索說著體己話。宇慶寧和景宮眉也分開站到了院中。男子中立著許多人,卻未曾見到有小孩子。女眷中倒是有好幾名女娃,說說笑笑地聚在一塊。
景宮眉不大認識秦府的人,只是瞧見了張氏與秦幽雲。張氏正一臉清傲地立在人群中,身後跟著兩名神色恭謹的姨娘,馬氏的肚子已經有了顯頭,正被兩名丫鬟扶著,看不出有什麼表情。秦幽雲站在張氏旁邊,目光涼涼地掃了景宮眉一眼,她旁邊倚著個十五六歲的少女,眼眸帶笑,梨渦深現,正興奮地看著祠堂正廳內香爐升起的嫋嫋白煙。
不知誰喊了句,“老爺夫人來了。”
眾人便都停住了話頭,看向門樓進來的地方。
王氏穿著一身滿幅團花的錦衣長袍,臉上帶笑地走了過來,旁邊走著秦府的老爺,江南節度使秦仲國,他戴著黑玉描金的玉冠,臉孔瘦削,目光凌厲,身姿頎長,整個人看去有種虎虎生威的氣質,他略薄的嘴唇一抿,又平添幾分溫和。
景宮眉看著,卻細細聽到身後有人議論。
“聽說老太君不來。”
“嘁。不過是外嫁小姐的庶出兒子,老太君會來才怪。”
“瞧你說的,若是他記進了宗譜,往後便是秦府少爺了。”
“那我也不稀罕。還有大爺在呢。”
王氏等人走了過來,景宮眉身後的人便住了嘴。景宮眉若有所思,抬眸去看宇慶寧,卻見他正與王氏寒暄,目光掃過她,竟有幾分無奈。
王氏站在了女眷的上首,秦仲國則是到了正廳之中,取了秦氏宗譜出來,又從秦優手中接過了狼毫筆,眾人都靜了下來。
“今日起,慶寧便是我秦府第三十六代長房嫡孫。”秦仲國語氣渾厚,絲毫不含糊,抬手刷刷幾筆,便將宇慶寧的名字記到了宗譜上。
秦仲國將宗譜交給秦優,秦優奉到原位後,秦仲國便將王氏扶進了廳中,拈香鞠躬。
天井中的眾人立刻跪拜在地,直到王氏插香完畢出了廳,眾人方站了起來。
“優兒,後面就辛苦你了。”秦仲國對秦優說道。
秦優淡笑,“爹、娘放心。”
景宮眉這才發現,原來作為族長的秦仲國只需開頭這麼一拜就行了,後頭就全是後輩的事了。
待秦仲國與王氏離開,秦優便示意景宮眉出來,兩人一道步入了正廳之中。
接著,正廳外秦府嫡系的子孫便陸續進了廳,男在東,女在西,排班立定。宇慶寧立在秦優左後側上首,一字排開,男丁少得可憐。
秦幽雲淡笑著立在西邊上首,目光晃動在那小的黃蒲團上,又瞥向了門邊立著的年輕管事身上。心裡冷冷一笑。
景宮眉抽了六支香點燃了,將三支雙手遞給秦優。
秦氏的九叩拜儀式中,主祭只需叩拜一次即可,隨即負責唱詞,而陪祭則是主祭每唱一次詞,陪祭就得下跪叩拜三個響頭,直到主祭那一次的唱詞完畢,方能起立。廳中眾人則是在陪祭第一次跪拜時跟著跪,後頭便只需立拜便可。
秦優便對著祖先牌位拜了三次,再下跪拜了三次,待他站起,景宮眉才拈香拜了三次,然後跪了下去。
這一跪,景宮眉頓覺膝蓋處傳來密密麻麻的刺痛,似是有數十枚銀針紮在裡頭一般痛得她面色一白,險些跳將起來。
眾人都隨著景宮眉的動作下跪,便唯有秦優發覺了她的晃動,他看了她一眼,眸中帶著幾許冷意。景宮眉曉得,秦優是在提醒她,他先前便說過,祭祀中途斷不可有紕漏,否則不但宇慶寧記入宗譜的